※我觉得可能每次更新都先得给大家道个歉才能继续下去……(。
※日番谷冬狮郎x原创女主,日常向,预定HE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晋江地址点我
与你同行(十三)
13、自缚-中-
门铃响了。
“来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后是开门声。门后是一成不变的夕阳,银发青年的浅笑,以及身旁小女孩兴奋的目光。
“妈妈!我回来了!”
“嗯,小透回来啦。”
于是俯下身去抱住小女孩,亲亲她软嫩的脸颊。再直起身来,看向西装革履的青年,顿了顿,伸手抱住他——他自然也回应了她。两人脸颊贴脸颊,像一个亲昵的吻。
“欢迎回家,工作辛苦了。”
“谢谢,我回来了。”
随即,小女孩踮起脚来抓住青年松开的手,摇了几摇,噘嘴央道:“爸爸爸爸,小透想玩游戏!”
“好,”青年俯身抱起她,“想玩什么?”
“昨天的游戏!啊,可我也想画画……还想玩其他的!”
“没事,那就按顺序来。”
“耶!爸爸真好!”
目送二人由门口向客厅走去,她抬眼看向墙上的时钟。钟摆规律的摆荡带着怜悯,时针正巧指向五点半。
这是第三次。
一起吃过晚餐,三人坐在客厅里。小女孩一会儿拉青年玩,一会儿又去黏她,时间也就这样慢慢过去。直到时钟指向十点,小女孩惯例伸过懒腰后,她才暗自松了一口气,笑着拍拍小孩的脑袋:
“小透该睡觉了,明天还要上学呢。”
“嗯……”
小女孩揉了揉眼睛。
瞥过一言不发的银发青年,她几不可察地颔首,随后陪小女孩一同进了卧室。看小孩困倦地揉眼睛、打呵欠,乖乖爬上床,钻进被窝里,她便抽出书架上的故事书,轻声念上半页左右。合上书时,小女孩已彻底进入了梦乡。
为其轻轻掖好被角,她看向床头柜上的相框。微暗的灯光洒在照片上,中间的小孩子扎着一模一样的双马尾,豁着一颗门牙,笑容灿烂。而站在她身旁的银发青年和黑发女人,其面貌与他们两人的别无二致。
在心底叹了口气,她关掉台灯,蹑足走出房间,关上门,走下楼,来到客厅。
“队长。”
沙发上的银发青年抬眼看向她。
“她睡了么?”
“睡着了。”
“好,”青年点点头,“你感觉怎么样?”
“和之前一样,灵力开始减少了……不过没关系,现在量还比较少。”
“……行。那事不宜迟,开始吧。”
≒
“现在已知的信息有以下几点。”
原本的少年——此刻的银发青年随手撕下一张纸,边写边说道。
“第一,这是个封闭空间。虽然表面上与现世无异,但存在边界,最多能延伸到近泽透所就读的小学附近。”
她点点头,表示同意。实际上文歌自身无法踏出家门一步——抑或这么说,她被“设定”为无法出门。因为家庭主妇不需要出门,至少近泽透自己是如此认为的。
不过晚上大家就又“平等”了。谁都无法开门或开窗。
“第二,这个空间的主人是近泽透。我们被强制关入这个空间之后,失去了斩魄刀和传令神机,目前还找不到有效的反抗或逃脱手段,只能暂时顺从。”
同时,这是一场趋于真实的“扮家家”游戏。在游戏里,她和少年都必须符合各自的“角色”,于是外貌皆有所改变,变得更像“爸爸”和“妈妈”。而近泽透仍是“女儿”,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都不需要任何变化。
“第三,这个空间里的时间流逝与现实时间恐怕不大一样。根据这三次的‘循环’来看,主要分为四个时段:上午七点到八点、上午八点到下午五点半、下午五点半到晚上十点和十点到次日上午七点。”
其中,“上午七点到八点”和“下午五点半到晚上十点”这两个时段应是正常的时间流逝速度——至少他们都是如此感知的,但假如近泽家里的时钟从最初就坏了的话,那也没有办法。而剩下两个时段——“上午八点到下午五点半”与“晚上十点到次日上午七点”——时间流速则明显有所加快。
天野文歌曾在冬狮郎送近泽透出门后,仔细观察过时针的走动。结果,时针一指向八点整,就像是有人刻意拨动般,开始飞速前进,以至于从“上午八点”到“下午五点半”,时针与分针的走动甚至未超过口头数的六十下。
冬狮郎的证言亦是如此:他甚至尚未再度进入车内(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开车),就听得小学里忽然爆发出叽叽喳喳的笑闹声。虽不见其他孩子的身影,但才走入教学楼内的近泽透就这么背着书包又走了出来。
不过,“晚上十点到次日上午七点”这个时段的流速却比上述情况要慢一些。“我认为,可能有现实时间的二十分钟到半小时左右,”他说,“虽然我现在没法证明。”尽管文歌不具备如此精准的时间感觉,但她的确赞同他的想法。
并且,在这个时间段内,近泽透是需要“睡眠”的。
“第四,近泽透自身所拥有的灵力和灵压不足以长久维持这一空间。因此,她必须通过‘睡眠’来吸取你我身上的灵力。”
——这也是他们尽量不使用鬼道的原因。
慢慢地、缓缓地,好似花苞汲取养分,直到他们的力量彻底枯竭。
甚至,不需等到干涸,只需静待他们在重复的日常生活中走向崩溃即可。
文歌揉了揉眼睛。
他们既已被困了十八个小时有多,其中三分之二都在“过家家”。在“导演”清醒的时间里,他们便无法违抗既定“剧本”。
说不焦虑、不沮丧,那都是骗人的。
她心知肚明,是自己拖了后腿,害得他当时没来得及离开,结果被一同卷入其中。
而她更害怕的是,自己会再次拖后腿。
“……天野,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文歌迅速回神。“不不不用了!”她强笑道,“这么宝贵的‘自由时间’,怎么能浪费呢。再说了,要休息也是您先嘛。”
“笨蛋,我这么说只是因为你看上去需要休息。”
青年微眯那双细长的碧眸。
她被盯得缩了缩肩:“呃,对不起……可我没事,队长。如果我真的累了,会主动跟您说的。”
将纸张对折,放入裤兜里,他轻叹了口气。
“……行,别太勉强了。”
她急忙点头如啄米,不知为何又被他笑睨了一眼。
于是,第三次调查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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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限的力量自然不能被无限消耗,因而调查紧锣密鼓地进行,竟也顺利迎来了第四天。
第三次调查中,两人发现了这个家里最为固定的边界——客厅落地窗旁的窗帘。无论何时都是紧闭,甚至无法靠近分毫,面前像是横亘了一堵透明高墙,就连指尖射出的“白雷”也被弹开。
鬼道不起作用。当然,这样的阻碍也在预想之中。
可窗帘为何会是这种状态?这个疑惑在文歌心中好似一个怎么也无法摘除的芥蒂,无形中使她更加焦躁。她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只要她想起来,他们便不必继续在迷雾中艰难前行。
但她没能成功。然后,第四天白昼来临。
天野文歌还从未体验过“整整二十小时都在连轴转”。就算是在战时,轮班制也能保证最少五小时的睡眠。更何况那时距今已有十年。
她望着指间红痕,疼痛正随血液一齐渗出。文歌由此清醒了些,而刚才她只不过是出了一下神,连正经的思考都没有——她恍悟:看来这确实超出了自己的身体极限。
“没事吧?……怎么切到手了?”
厨房是开放式的。听闻她低呼,青年从客厅赶来,见她正把手指放在水流下清洗,不由蹙了蹙眉。
“啊,队——我没事!就是发了一下呆……真的没事!”
好险,差点说漏嘴。
碧眸注视她片刻。旋即,青年拿过案板上的菜刀。
“你上楼去睡一会儿。”
“呃,可是……”
“其他的事我来负责。你好好休息,待会我叫你。”
不由分说的语气一瞬将她拽回瀞灵廷。她揪紧围裙,而后微微低头,轻声说:
“……谢谢您。”
“嗯。”
虽不知冬狮郎要如何打破近泽透的“剧本”,但她愿意相信他。一如既往。
于是,当文歌走至楼梯口时,隔墙远远传来了小女孩与青年的对话。她听不清两人究竟说了什么,一时间竟再无阻拦,她得以轻松走上楼去。
——除了那道追随自己上楼的视线,仿佛牢牢钉在她背上。
她知道,那是近泽透的目光。
或许是有了冬狮郎的保证,睡意来得比想象中更快。之后是青年上楼来叫醒了她。实际上她只睡了一小时,但这已是意义重大的突破。两人互看一眼,并对此心照不宣。然后,她随青年下楼,在客厅里发现了正百无聊赖地摆弄纸笔的小女孩。小女孩见她来,赶忙跑至面前,高举一张画纸道:
“妈妈!妈妈你看,这是小透画的画!”
纸上画着他们三人。眉眼弯作弧线,嘴角向上咧去,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文歌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看向小女孩,不禁心想:她难道不会觉得虚伪吗?这种基于力量关系、临时拼凑起来的“家庭”,怎么可能会笑得如此幸福?
——近泽透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妈妈?”
文歌回过神来,笑了笑:“小透画得真好。”
伸出手,抚摸小孩的脑袋。柔软的发质并不会激起分毫母性。这是当然的,因为她们本就不是母女,毫无关系可言。
一切都是近泽透的“剧本”,如她所愿罢了。
于是,“角色”回归,第四天夜晚继续按照“剧本”进行:吃过晚饭,陪她玩至九点半,带她进卧房,为她念故事书。快到时间了,文歌瞟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悄悄移开书本,却见小女孩正直直望着她。
文歌心下一惊。
“妈妈。”
近泽透一字一句地说。
“不要离开小透哦。我们永远、永远——都是一家人。”
台灯暖亮的光芒为近泽透稚嫩的脸蒙上了一层温暾轻纱。但那双黝黑的眼仁儿却紧紧缚住了她,幽深牢笼般不见底。
“……嗯。快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天野文歌笑了笑,不可抗力催逼着她说出了台词。小女孩满足地眯细眼,终于向文歌道了晚安。
离开房间时,文歌又瞥见了床头那张照片。这张照片仅仅摆在近泽透的卧室里,其余房间都没有,包括三人最常活动的客厅。床头是离她最近的地方。
文歌抿了抿唇,关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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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泽透还是个孩子。”
夜间精神和灵力均在加速消耗,因此青年直奔结论。这就是他们今天下午的突破。
“虽说她是这个空间的主人,但心智只有十岁。所以我们至今的‘反抗’都弄错了方向,应该顺着她的‘设定’走。”
“您那时是怎么说的?”文歌好奇地问。
“其实没说什么,”他淡淡答道,“就是装作‘父亲’的样子,让她别去打扰你休息。”所以他其实也有些惊讶,为何近泽透未曾表现出丝毫反感。
文歌皱紧眉头。犹豫片刻,她开口问道:
“队长,您还记得近泽家的案子么?”
“记得。一家三口集体自杀,怎么了?”
她望向未开灯的餐厅。客厅与餐厅之间有一小段过道,而餐厅则离开放式厨房较近。一张长桌,三把椅子。这便是近泽家解决一日三餐的场所。
——也是一家三口自杀的地方。
文歌记得,那张报纸后附有一些资料,不知技术开发局从何处“搜刮”的,看上去极为正规,还添了一系列现场取证的照片、尸检照片和指纹对比图。
“那您一定还记得,添加在饭菜中的化学药品,就来源于当时厨房的灶台下面,某个柜子里的一个小瓶子。”
“瓶子上检测出的指纹……”他闭了闭眼,“是近泽透的。”
是了。这并非什么“大人带着小孩”集体自杀,而是早有预谋的他杀。
谁也想不到真凶竟是那个十岁的小女孩。她扎着漂亮的双马尾,笑容恰如稚儿。
“您看过尸检的照片么?”她又问。
“尸检?看过,怎么了?”
“……那您应该看见近泽透母亲身上的那些伤了吧。”
尸检自然会有报告,而报告往往不会只记录死因。
“那不是化学药物导致的。”她攥紧双手。
——女性颈部以下的身体部位遍布瘢痕,尚未消退的、既已淡去的青紫色和红紫色触目惊心。只有长年累月的殴打才会造成如此画面。
“是啊,那是家暴。”他沉声道。
这意味着,生前的近泽透很有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遭受家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目睹那堪称暗无天日的——暴力行为。
“生活在这样一个表面平和、实际扭曲的家庭里,她会怎么想?”
是什么引发了她对母亲的杀意?又是什么促使她想到这种不利人更不利己的杀人方式?
冬狮郎蹙眉盯着黑屏的电视,似在沉思。这时,天野文歌忽然轻叫了一声。
“等等,队长,近泽透的父母呢?当初他们可是一起死在餐桌上的,死后的魂魄也必然会聚集在这个地方,可是我们迄今为止一个魂魄都没有见到,不是吗?他们人呢?”
“……”
青年没有回答。
随后,她意识到了答案——答案其实近在嘴边,根本无需他来解答——不禁掩住嘴,再度看向黑暗中无人的餐桌。
“他们……被近泽透……吃了,是吗?”
“……很有可能。”他沉声道。
为填补“内心”空虚,虚最先吞食的对象往往是其生前最亲近的人。
本以为这会成为突破口,没想到居然“此路不通”,她不免沮丧。然而,纵使处于僵滞状态,灵力也正有条不紊地从她身体里抽离,好似支流般,源源不断地汇入“大海”。
这间充斥着人造光的客厅里,一时间只剩下摆钟的声音。那规律的响动不紧不慢地提醒她:时间所剩无几。
“天野,你先坐下。”
“呃,是……”
文歌乖乖坐在沙发上。
“你记住,目前最首要的问题并不是近泽透生前遭遇了什么,而是如何离开这个空间。不要太心急,弄得本末倒置了。”
“是……”
“……我没有批评你的意思。”青年叹了口气。
文歌埋下头去。她知道。正因知道,才会越发抬不起头,不敢看他。
眼看这一夜又将浪费在无意义的沉默中,前所未有的焦躁压了上来。摆钟的响动、纹丝不动的窗帘、蛰伏于餐厅厨房的黑暗——甚至连头顶洒下的灯光,刹那间都在向她迫近。
“天野。”
“……是。”
须臾,青年的呼唤勉强将她拽了出来。文歌怯怯抬头,却见他若有所思地偏头望着窗帘。
“近泽透执着的——究竟是什么?”
“……哎?执着……什么?”文歌没能及时反应过来,“难道不是……‘家’么?”
“嗯,但不仅限于‘家’。”
什么意思?他想问什么?
“不仅限于?那还会有什么?父母?”她挠挠头,“不对,她的亲生父母已经被她自己吃掉了。那还会有什么……”
冬狮郎不急于解疑,而是看向她,顿了顿,才说:
“我猜近泽透真正执着的——是一个‘完整而正常的家’。”
文歌更糊涂了:“完整……且正常?”
“我们这几天都在遵循她的‘剧本’扮演‘角色’。在这个‘剧本’里,父母恩爱,一家美满,充满欢笑——这就是一个完整的普通家庭,和现实恰好相反。而我们也一直以为,自己无法违抗她的‘设定’,直到第四天下午为止。”
她点点头。
“可是,如果照您这么说,那您今天下午的‘反抗’理应失败才对。因为您的‘发言’与‘设定’之间存在误差,要是第一天的话,她是绝对不会容忍的。”
“嗯,所以我说,她不仅执着于‘完整’,还执着于‘正常’。”
文歌愈发茫然。他继续说:
“一个深爱妻子、不会动用暴力的‘父亲’,担忧妻子的身体健康,在她看来,就是‘正常’。”
“‘正常’……您的意思是,近泽透是因为生在‘不正常’的家庭才扭曲的,所以她想要的并非一对‘不正常’的父母,而是一个真正‘正常’的家庭……是么?”
无论这个家是否真实存在,无论“父母”是否真正爱她。
“是啊。”他语含叹息。
“不正常”的家庭孕育出“不正常”的孩子,俨然一个恶性循环。一切皆不正常。
不正常,不正常……等等,不正常?
“啊!!”文歌“刷”的一下站起身来,“队长,队长!窗帘——我一直忘了,窗帘!”
“……什么?窗帘怎么了?”
面对青年的茫然,她不得不花费片刻来平复心情。深呼吸几次后,她指着落地窗帘说:
“我,我记得,还没被关进来的时候,阿近曾让我试试能不能望见客厅,但那时不行,因为窗帘是紧闭的,就像现在这样。”
他不由蹙眉。
“这么说来,我好像记得,现场取证的照片里窗帘没有合上。”
但现在是紧闭的。她鸡啄米似的点头,很想顺藤摸瓜说出点什么,但无奈分析不出结论,只好拼命比划:
“这个窗帘……我不知道,总之一定有古怪。就好像是,好像是……”
“——像是‘一扇门’。”
青年适时接过了她的话。
时钟既已行过五点半。面对明显情绪高涨的天野文歌,他不紧不慢地——甚至胸有成竹一般,从容开口道:
“天野,我们并非走投无路。”
理解这句话耗费了些许时间。回过神来,文歌发现自己的双手竟止不住颤抖。
“所以,振作点,”他轻声说道,“现在还没到放松的时候。”
“……是!”
准备就绪的同时,时针也恰好指向了七点整。
日番谷冬狮郎看向客厅门口,扬唇一笑。
“是时候反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