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佳人。

云在青天水在瓶。

【刀剑乱舞/乙女向/一期一振】春风十里

※一期一振x女审神者

※学园paro,年龄微操作有。设定大致沿用 @花は永遠に。 的设定,请走这里(不看也不会影响剧情

※送给大佬 @花は永遠に。 的生日贺文

※全文1w,请耐心食用



清晨七点。

天花板准时传来了响动。声音并不大,但急如雨点。乒乒乓乓,夹杂着一两声孩童的低呼。

少女翻身坐起,揉了揉稍微凌乱的长发。晨光业已扑了满帘,在素色的帘布上泼着斑驳的光点。

她闭了闭眸,长呼出一口气。

 

——不知从何时起,对于嘉月弥生来说,这已经成为了一天的开始。

 

一期一振真正注意到少女的时候,她正在剑道部的活动室里一心不乱地做着空抡。

竹刀斩断了夏日黏连胶着的湿气,高束的马尾在脑后划过漂亮的弧度。

日光骤然刺眼,漫过少女的侧颜,漫过静止的时间,漫过门扉和眼界,灌进了心底。

说不出的……感觉。

不知何时,她停下了动作。一旁黑发的友人上前,动作娴熟地一手递水另一手递毛巾,笑容在瞥见他的存在后立刻崩塌为横眉竖目,旋即又转变为商业性笑脸:

“啊呀,这不是我们尊敬的学生会会长么。”

语气里七分调侃三分讥弄。

少年怔了怔,迅速回忆起黑发少女的身份——剑道部的铁腕经理三条睦月。至于她为何如此排斥……莫不是前年削减了经费所致?

樱发少女自然也注意到了门口的他。琥珀色的眸子倏忽掠过了什么,而后沉默地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他回以礼节性的一笑,正想说什么,话茬又被三条睦月抢了过去:

“会长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呀?哦我得先说明,我们剑道部可从不欺负良民。”

还特地在“良民”二字下了重音。

“睦、睦月……”樱发少女面有尴尬地轻轻扯了扯三条睦月的袖口。

一期一振这才想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前几日有人来学生会室,声称剑道部仗势欺人。升上三年级的一期一振忙于学业,很少插手这些琐事,导致他得知结果的时候,剑道部已经被扣上了“蛮不讲理”之类的大帽子。

一问之下才知,那前来告状的学生性别男爱好女,偏偏还喜欢上了“剑道部一枝花”,好死不死非要扭着告白,被拒之后依旧死缠烂打,“花朵”便瞬间变身“高达”,三下五除二便教训得男生毫无还手之力。

原本是十分容易勘破的闹剧,却因为当事人之一的风评问题而迟迟无法洗冤。

 

一期一振无奈地笑了:“抱歉,那件事的确是学生会处理不当。”

“光是道歉可不够啊。会长,您想想,这么一闹,我们剑道部明年还怎么招生哪?”少女狡黠地做了个“ok”的手势,打蛇随棍上。

少年立刻心领神会:“我会告诉下一届会长,酌情增加剑道部明年的经费。”

“不愧是英明神武体恤民情的一期一振会长大人!”

剑道部经理立刻振臂欢呼。

他遂看向了一旁的少女——即当事人之一,外表“花朵”内心“高达”,拥有“高岭之花”之称的,高一五班,嘉月弥生。

脑海里自然地浮现出了平日暗记的内容。

总之先得说点儿什么……

他尽量扯出一如既往的弧度:“嘉月同学,呃……”

在“呃”字的停顿上,大脑忽然呼啸过一片空白,理智被连根拔起后只剩本能——

“我是三年一班的一期一振。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最后变成了奇怪的自我介绍。笨拙地连字成句后,男生顿时悔得恨不能以头抢地。

少女双目微张,迟疑地点了点头。

“……学长你好。”

明明只比方才多了四个字,却立刻摘去了他心中所有的悔与羞,偃旗息鼓,草长莺飞。

他笑。双眸似有阳光氤氲,是柔丽的金橘色。

 

一期一振心知肚明,这不是他们的初遇。至少对他来说,不是的。

 

暑假在日复一日的蝉鸣中不期而至。然而暑假里最令人沮丧的,非假期补习莫属了。

嘉月弥生头顶的标签除了“高岭之花”之外还有“优等生”,因而现实无情地将她和睦月分隔开来。实在无法抛弃整日哀嚎命运不公的闺蜜,今天的嘉月弥生也提着便当悄悄翻进了学校。

对她来说,校门铁栅栏的高度和躲避老师的视野均绰绰有余。

一个人生活的最大好处便是能够很快锻炼出料理能力,当然前提是味觉不出错,不是天生自带“黑暗料理家”的属性。弥生很幸运地回避了两方,练就了还算不错的手艺。

打着“慰问”的名号,少女如约来到了天台,听睦月赞赏、诉苦和八卦无数,然后目送友人继续一头扎进学习的苦海里,独自收拾好了便当盒,又原路翻出了学校。

 

她根本不觉得麻烦。因为睦月需要自己,而她恰恰也很需要睦月。这种对等关系是十分舒适的。

 

不过今天有些许的不同。

樱发少女堪堪刹住了步子,愣愣地望着信号灯旁的颀长身形,瞬息间心念百转。

烈日火辣辣的,刺眼的光线像是刚刚开启的白炽灯,她眯了眯眼,刻意放慢了步速,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呀,嘉月同学,这么巧。”

果不其然,对方摆出了惊喜的表情。

弥生拼命调动面部肌肉,想要自然一些,却发现她本就面部表情匮乏,再调动也无济于事。遂作罢,面无表情地点头:“……学长好。”

然而她所不知的是,在一期一振看来,弥生的表情竟从“诧异”转变为“面部抽搐”,这实在是吓了他一跳。于是,少女所见的便是他一改阳光笑脸,颇有些担心地探问出声:

“嘉月同学?是不是身体出什么问题了?你的表情好像不太对……”

“……”樱发少女动作僵硬地摇了摇头,“谢谢学长,我没事。”

真是失策。她想,眼角余光瞥见了少年手中的纸袋。

“我是来买书的,”头顶的男声适时跌落,“家里离这儿近,挺方便的。”

她默不作声地点头,心想我知道。

——只是你还不知道罢了,虽然待会就会知道。

读起来像个绕口令,她忽然有些想笑。

 

一期一振很少和沉默寡言的人一起同行。他自觉自己说话还算风趣,可到了嘉月弥生这里,却像是顽童投了无数个石子,然而古井依旧静默。

一起走过斑马线,一起走上天桥。

一同踩过桥下的车水马龙,一同跨过此起彼伏的蝉声与鸣笛。

自然和人为的声音共同填满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一期一振捏了捏手中的环保袋,悄悄打量着身侧的少女。

她的长发上泛着星点阳光。她的侧颜被勾勒得温软动人。

少年想,其实这样也不坏。

 

直到他和她同时站在了单元门口,又一前一后地走进了楼道,在两层楼的中间停了下来,一期一振才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我们是邻居啊,真巧。”

她讷讷地点头,不知他究竟发现了多少。

“那,以后作为邻居,还得请你多多指教呀,嘉月同学。”

少年虚扶着栏杆,朝她温文一笑。

她望着他,蓦地,失了所有言语。

 

之所以会坚持每天去学校和睦月一起吃午饭,是因为她厌倦了一个人吃饭的生活。哪怕只有午饭也好,她也想和谁分享。她也曾暗自惊讶于这种焦躁的心情,甚至根本不知道是从何而来、因何而生。

即便嘉月弥生并不是没有“家”的可怜人。她没有那样黑暗不堪的背景。

 

少女将手搭上门把,望着这扇凝结着阴云和雨幕的灰。

门把旋转时发出了轻微的“咔哒”声,旋即又被吞没在盛夏的声浪里。

 

突然很想冲上楼去,敲开那扇门。若是那个蓝发少年的话,定会轻笑相迎。

……怎么了我这是,疯了么?

 

两天后。

鸟啭唤醒了思绪。嘉月弥生坐起身来,揉了揉混沌不清的脑袋。

没有蝉鸣的清晨清爽明净,偶尔远远地荡过汽车的鸣笛、行人的足音。夏风撞在了落地窗上。

她茫然地伸出手,捏着被角,又惯性地抬头,望向了洁白的天花板。

闹钟在此时突兀炸响,急促得像是一串鞭炮,催逼着少女伸手按掉了开关。

静下来的那一刻,她恍然,微瞠双目。

 

——原来如此,今天楼上没了动静。

 

令嘉月弥生没想到的是,再见到一期一振时,已是两周后。

 

少女呆立在门前。旋进孔中的钥匙孤零零地悬在半空中。手无力地抵在门上,金属生出的凉意自指尖传入。

三条睦月接连好几天都在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一开始还能说“太热了”来搪塞,可越到后面越是艰难,只好匆忙找了个借口逃了回来。

对闺蜜真心实意的关怀,她不是不高兴,也不是不愿意回答……但就连她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莫名其妙地……提不起精神。

蝉鸣肆无忌惮地钻进了耳中,搅得脑内一片浆糊。“砰”的一声闷响,少女将头磕在了门上,钝痛在脑门上突突跳动,似是在悄声提醒她:

——已经整整两个星期了。

“……!”

她“唰”的一声挺直了背脊。

什么“两个星期了”?

 

——楼上已经整整两个星期没有动静了。

——她已经整整两个星期没有看见一期一振了。

 

突如其来的认知令少女手足无措。

 

她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将这些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了?明明两个星期前也才只见了两面:第一面时,他发现了他们是上下楼;第二面时,他牵着小男孩,朝她微微一笑。

粉发的小男孩大概是他的弟弟,注视她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软糯的童声清脆地唤她“大姐姐”。

擦肩而过后,她听见了孩童好奇的提问:

“一期哥哥,大姐姐是你的同学吗?好漂亮呀!”

却偏偏没有捕捉到男生的回复。

他……那个时候是怎么回答的呢?

按在门上的手虚虚握成了拳。

 

光影转换间,属于少女的那团墨影蓦地伸长。

踩在砖上的每一步都如同行于云端,就连突然急促的呼吸声、激烈的心跳声也变作了“不真实”——直到她的视野里出现了“藤四郎”三个字。

手写的字体工整排列。这一定是一期一振写的,她在心里断言道,那般颀长如松的温文少年,定是字如其人的。又怔了怔,向着门铃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我究竟是在干什么啊……?

嘉月弥生收回了手,垂了眼帘,叹了口气。

 

“一期哥哥!快点!快点!马上就到啦!”

“秋田,别跑,小心摔着——”

 

冲进耳蜗的对话卷起了静默已久的尘沙。少女愕然抬头,恰好撞上了少年满含担心的双眸。

“哇!是住在楼下的大姐姐呀!”粉发的小男孩顶着白色的海军帽,以向日葵般的笑脸迎了上去,在她身边蹦跳起来。

“哥?怎么不走了?”自他身后又出现了一个黑发男孩,约莫初中生的年纪,语调莫名老成。

“啊,嗯……抱歉,有点发呆。”

蓝发少年回过神来,揉了揉男孩的脑袋,又转过头来,笑容清俊。

“嘉月同学,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两周,十四天,三百三十六个小时。漫长得像是春去秋来,夏过冬至,很多很多年……以后。

安心感潮涌而来,不由分说地没过了她几近停滞的心脏,漫上了她莫名酸涩的眼角,侵入了她空白一片的大脑。

视野模糊了。阳光晕开来,变成了大片大片融融的蜜。“鼻酸眼热”真是个过时的词,可她却只能抽抽鼻子、擦擦眼角,在少年担忧的询问之下,哭音浓重地摇头说“没事”。

 

嗯,你们回来了,就真的没事了。

 

“从初中以来,我就开始一个人住了。父母都在国外,没空照顾我。

“倒是有个舅舅在这边上班,对我很好,可也忙,所以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他。

“……其实没什么的,住习惯了以后,还蛮自在的。”

捧着水杯,少女在窗台上前倾了身子,漫不经心地望着风景,轻声说道。身旁的少年瞟过她,刚哭过的眼睛还有些红肿,真是没什么说服力啊,他苦笑着想道。

微一思考后,他再度出了声:

“如果嘉月同学不介意的话,以后可以常来这里玩。”

“……嗳?”她诧异地看向他。

“我现在是备考生,没办法时时刻刻陪在他们的身边……”说着,他侧过头去,朝屋内望了望,“而且,秋田和药研都很喜欢你,”又对上她琥珀色的双眸,他淡淡笑道,“这算是……作为一个兄长的不情之请……吧?……如果勉强的话,拒绝也没关系的。”

她眨了眨眼,终于消化完了他的话,用力摇了摇头:

“不……不勉强……!”

想了想,又柔柔地笑了笑:“我也很喜欢他们。”

言毕,看他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自己,弥生不解地歪了头:“……学长?怎、怎么了?”

“没什么。”

他缓缓敛了目光,沉思片刻,复又向她伸出了手——温暖的掌心覆上头顶的那一刻,时间骤然延展至无限。

 

流霞。云影。常春藤一蓬如盖的绿荫。不知名的明黄色小花。

缓慢游走的风儿驼着日光,点亮了少年的纯白衣角,还有少女的樱色发丝。

 

“我只是在想……嘉月同学,你真可爱啊。”

 

——自此以后的一个月内,一期一振一度变成了嘉月弥生梦境里的常客。

 

走过了夏天的季节染得满目金黄。鲜嫩的金色一树又一树,踩上一地金叶时亦会清脆作响。

新学期开始后并没有什么不同。嘉月弥生仍旧被不熟悉她的学生们奉为“高岭之花”,其中褒贬依然参半。而一期一振仍旧是大家口中的五好青年、完美王子,每天埋伏在三年级教室门口的女学生络绎不绝。

不过很可惜的是,作为备考生,一期一振根本无暇顾及漫天乱飞的少女心。

若是说有什么改变的话……

“敬爱的学生会长大人,我想您可能是忘了,不过您现在可是即将面临高考的备考生嗳。”

三条睦月没好气地用指节叩着门框。

“嗯,是这样没错。”

“感谢您百忙之中还‘每天’抽空来剑道部‘瞎晃悠’,不过我们根本不需要您观摩,真的。”

“啊,是么?”闻言,少年英气地回以一笑。

三条睦月额角爆出了青筋:“……喂,别想用美色蒙混过关!说!你每天定时定点打着‘观摩学习’的幌子,究竟是想干什么!?”

突然扬高的质问声打断了嘉月弥生全神贯注的练习。她疑惑地上前,抬眼便撞进了少年漂亮的双眸里。

“嘉月同学,练习辛苦了。”

一期一振笑着伸手递出了精致的纸袋。

“……嗯,谢谢学长。”她微怔,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双手接过了纸袋。

旁观了两人的你来我往,三条睦月忽然茅塞顿开,继而恶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

“学长,要想追弥生,请先过我这关好吗!!她可是我家的大白菜!我的!!”

说完更是一把搂过少女宣誓主权,睦月的举动俨然一个突然发现自家大白菜被小偷盯上了的穷苦农民。

一期一振愣了愣,复又意味深长地扬唇笑道。

“好,我记住了。”

……嗳?嘉月弥生有些懵。

与此相对的,睦月却气不打一处来:“我靠!赤裸裸的鄙视啊?!这个人怎么这么……弥、弥生?你怎么了?脸好红啊喂?!”

他想表达什么意思呢?记住睦月对她的重要性了,亦或是,记住这条准则了?

嘉月弥生伸手触上脸颊,奇异的热度顺着指尖一直蔓延。她摇摇头,张了张口,忘记了如何说话。

然而,足以描绘出天空树的心跳早已替她做出了回答。

 

当天放学后,嘉月弥生如约来到了藤四郎家门前。掂了掂手中的纸袋,熟悉的重量让她不费吹灰之力便猜出了内容。她不禁有些好奇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喜好的。

门铃响过,片刻后,从中出现的小男孩笑得像是欢快摇尾的小狗。

“弥生姐姐——!”

小狗崽扑进了怀里,被她稳稳接住。粉色的小卷毛依旧蓬软舒适。

是秋田藤四郎。

“啊,嘉月姐你来了啊。饭马上就做好了,先进来坐吧。”

药研藤四郎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锅铲。

“……我来帮你。”

如此说着的少女十分自然地走进了藤四郎家。

 

这是独属于嘉月弥生和一期一振之间的暗号,默秘隐晦,不过,她喜欢。

按理说来一期一振的成绩是不需要补习的,可依本人的话来说,自己离想要考上的大学还差一段距离,必须努力才行。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眼里藏着纯粹的光。

当时是出于怎样的心情,她早已记不清楚。那时枫叶正红,天穹高远,云随雁字长。回过神来时,她已经答应了他的请求。

——反正她晚上闲着也是闲着,照顾孩子而已,还能顺便帮他们看看作业讲讲题。况且秋田乖巧懂事,药研更是擅长持家,她也不需要费心。

现在亦成了习惯。

习惯在剑道部门口望见他的身影,习惯听见他们叫自己“姐姐”,习惯在陌生的客厅里安静看书,习惯他推门进来、看见她时的欣喜表情。

就像是,习惯了每个清晨从天花板传来的响动那样。

 

“弥生姐姐!”

小男孩扯过她的袖子,眨着紫藤花色的大眼睛。

少女放下书,缓了唇角的弧度:“……嗯?怎么了?”

“弥生姐姐,你喜欢我吗?”

她愣了愣。“嗯……当然。”

“嘿嘿嘿。”小男孩摸着鼻头,眼睛亮亮的,“那,药研哥哥呢?”

忍不住伸手去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她笑道:

“嗯,你们两个我都喜欢。”

秋田开心地点头:“那——一期哥哥呢?你喜欢他吗?”

“…………嗳?”

 

她做了一个梦。时间立时溯回至樱花满开的季节。

新学期,新学校,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吸引力。昨晚闺蜜还兴冲冲地打电话来邀她一起入剑道部,说是初中未遂的愿望终于能在高中施展身手了真是兴奋。结果一不小心聊到半夜,再醒来时手机就在耳边黑着屏幕。

她揉了揉尚未清醒的脑袋,还未拿起闹钟,天花板上突然传来了一阵低响。急促无章,略略推算,有三个人。少女茫然地盯着洁白的房顶,心想楼上不是一直没人么……终于租出去了?

还真是可喜可贺。

她事不关己地想着,捞过了闹钟,定睛一看,眼前猛地一黑。

——要迟到了。

 

终于体验了一次“迟到惯犯”三条睦月的早晨,嘉月弥生手忙脚乱地啃着面包片便出了门。这种老式桥段的开头若是被睦月目睹定会哀嚎“cut!”,万幸的是闺蜜并不在,因而毫不知情的弥生叼着欲坠不坠的面包片锁了门。

正准备冲刺出去的步伐被硬生生地制止在了原地。

 

——她看见了少年。

 

这么老套的话却刚好套在了这个场景上。清晨的阳光似是薄纱柔缎,轻柔地罩在了少年洁白的衬衣上。

“秋田,小心,别摔着。”

少年牵着小男孩的手,因为身高的差距而微微弓了腰。额前刘海遮过了好看的眉目。他不曾抬头,也不会知道她的存在,只是牵着男孩的手,笑容宠溺。

“哥——要迟到啦!”

从楼上蹬蹬奔来的黑发男孩注意到了她,却也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呼唤并未因此停顿。

三个人。熟悉的足音。陌生的面孔。

原来如此。

 

少女从梦中缓缓醒来。长夜正浓,万籁俱寂,寒意钻了进来。

她怔怔地望着漆色的天花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梦到这些往事——这些……明明已经被她遗落在记忆一隅里的琐碎过往。

脑海里倏地掠过了稚嫩的童音。

“那——一期哥哥呢?你喜欢他吗?”

嘉月弥生猛地抓起被角蒙过头顶。忽然就高烧不退的热度沿着四肢百骸一股脑地扩散,她咬咬唇,又索性一把抱过被子,让素白的肌肤和刺骨的寒冷接触。

可她并不觉得冷。

那是她第一次遇见他。她又想,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嗯,能遇见他真好。

 

事实证明,冲动是魔鬼。

而这次,魔鬼化身为病毒,磔磔怪笑着侵占了她的身体机能。

俗称,发烧了。

 

门铃声敲打着朦胧至极的思维。嘉月弥生撑开了沉重的眼睑,浑浑噩噩地扶着墙,一步一步地挪到了门前。丝毫没想起“今天不是假日”和“闹钟没响”,她却偏偏捕捉到了七拐八弯才绕进卧室的门铃。

透过猫眼看见的是——

“……一期……学长?”

“嘉月同学?我接到三条同学的短信说你没去上学,怎么——嘉、嘉月同学?!”

在她眼中映照出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少年乱了阵脚的惊慌神色。

 

素来体质强健的嘉月弥生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一天——这是她睁开眼以后,脑内浮出的第二个想法。

第一个念头是:这是我的房间……等等,他呢?

“啊……一期哥哥!弥生姐姐醒了哦!”

耳畔接住了熟悉的童声。

她愣了愣,慌忙坐起身,额上的毛巾掉了下去,随即而至的眩晕令她低呼着抱住了脑袋。

“小心……!”

一期一振赶忙将药放在了桌上,轻扶过她的背,另一只手拿过了枕头,垫在了她身后。

“我……”甫一出声,沙哑的嗓音震得她忘了词。

“先把药喝了吧,水是温的。”少年苦笑着递来水杯。

窘迫地点头,她乖巧地吞下药片,悄悄瞥过他,握着杯子的手好像感受到了他的余温。

“你发烧了,38.5度,”他温柔地说道,复又蹙眉,肃声继续道,“嘉月同学,你一个人在家,应该随时准备常用药啊。我给你买了些,如果还有什么不够的,就跟我说吧。”

“……因为以前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她想解释,但触及他略带责备的目光时便失了言语,只好喏喏点头,“啊……谢、谢谢,药的钱……?”

“这些事就别想了,现在你该做的,就是好好养病,知道么?”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他作出有些强硬的表情。

少女扁扁嘴,心想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病,但不知怎的还是点了点头,生不出任何反抗之意。

“哥,粥做好了。”

随着男孩的登场,食物的清香也钻了进来。嘉月弥生正想道谢,肚子却先她一步做出了反应,婉转的合唱让她顿时羞得僵在了原地。

蓝发少年终于眉开眼笑。

“谢了,药研。你们也快去吃吧,晚饭在桌子上呢。”

旋即转过身来,轻咳了咳,那双眼里还是藏不住笑意。

“有点烫……需要我喂你么,嘉月同学?”

“…………不、不用了!”

她慌忙夺过碗勺,有些没好气地舀了一匙送入口中。清甜的口感顿时在口腔里弥散开来,她亮着双眸,惊喜得像是吃到了糖的孩子。

“喜欢就好。”一期一振笑着伸出手,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头。

她喜滋滋地吃得正欢,忽然想起了什么,抬眼看他:“……学长,我……睡了多久?”

“唔,现在下午五点。学校刚放学。”

“……”

“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不用担心。”

“可、可是,学长你不是……”他的补习班怎么办?

“请假了。一次不去不会出事的。”

“……对……对不起……”

“好啦,这不是你该道歉的事。”他无奈道,“是我自愿留下来照顾你的。嘉月同学现在需要做的呢,就是安心养病。”

她只好乖乖点头。

 

余光忽然现过一角粉色,弥生疑惑地探出身,看见了犹豫着什么的秋田,眉毛打成了死结。

“弥生姐姐……”

小男孩蹭上前来,在得到了兄长的眼神许可后来到了床边。她挑眉,耐心等待他的下文。

“明天是圣诞节哦!每年我们和一期哥哥都会在家里过圣诞,到时候会有好多好多好吃的!今年我们想请姐姐你也来!”

“……嗳?我、我也?会不会……太打扰你们了?”

真是意想不到的邀请。

“不会的!姐姐你来嘛!一期哥哥做的东西可好吃啦!!”小狗再接再厉,晃着她的衣袖。

弥生着实拿不定主意,倒不如说她完全忘了这个节日的存在。往年都是睦月提醒她,两个人一起过,但今年迟迟没收到闺蜜的邀约……

她又瞟过在旁一言不发的少年。视线相对,他笑意清冽。

——换一换……似乎也不错呢。

嘉月弥生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好。谢谢你的邀请呀,秋田。”

“哇——!弥生姐姐最好啦!”

小狗崽跳着扑进了她的怀中。

她再度看向一期一振,见少年笑意不改,便也随之笑了开来,琥珀色的眸子里缀上了熠熠闪耀的星屑。

 

圣诞节如期而至。

恰好碰上了休假日,嘉月弥生按时起了床,一开手机便收到了父母的远洋电话,接着又是舅舅的夺命连环Call,大意是“弥生不管落不落单这个圣诞节舅舅都想和你过”。

当然回绝了。

虽然十分感谢这盛情邀请,不过今天……她抬眼,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天花板,傻傻地弯了唇角。

再来就是闺蜜的电话。一听说自家大白菜答应了小偷的邀约并且听上去还喜不自禁,三条睦月在电话那头瞬间炸翻了天。嘉月弥生熟练地让听筒远离了耳朵,三秒后,少女的抓狂声引得电流“滋滋”作响,在略显冷清的空气里,像是一串鞭炮满屋子乱窜。

但不管怎么说,本着“弥生至上”的原则,睦月还是准时来到了约定的地点。至少白天还是能够一起玩的——虽然弥生这么解释,不过当睦月看见她神游天外的表情时还是迅速领会了重点,又叹又怒、扼腕不已地领着闺蜜四处挑衣服,最后还掏出了从家里带来的化妆品,简单施以粉黛。

直到在单元楼下分开的时候,三条睦月仍是一副“一期一振你给我等着这笔账算不清你就甭想把我闺蜜据为己有”的表情。嘉月弥生颇为无辜地望着她,最后小小地拽了拽她的袖子,舒展了眉眼:

“睦月……圣诞快乐。”

“…………呜呜呜快乐快乐!”

熊抱住弥生的睦月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到头来胳膊还是拧不过大腿。

 

小跑着上了楼,站在了“藤四郎”家门前,少女顿觉紧张,连忙理了理微乱的长发和衣服。

少年开了门,看清了她的模样,竟有片刻怔忡。在她疑惑的目光下迅速回过神来,尴尬地咳了咳,重新展露了笑容:

“欢迎你,嘉月同学。”

她点头,回以微笑:“圣诞快乐,一期学长。”

一期一振正想说些什么,从后突然窜出了小小的身影,大红色的三角帽十分显眼。

“哇!弥生姐姐!你今天真好看!”

她欣然牵过小男孩的手:“谢谢你,秋田。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啊,药研哥哥!弥生姐姐来了哦!”

少女踏进了玄关,融融暖意轻轻拥抱住了她。

 

时间一眨眼便行至深夜。秋田玩得累了,便由药研领着回了房间,小孩子经不住熬夜,揉着惺忪的睡眼,却还记着嘉月弥生,拽着她的袖子就是不肯走。

好容易哄走了小家伙,只剩两人的客厅突然变得空荡荡的。她抓着盖在腿上的大衣,犹豫着是不是该回去了。

理智说是的。但偏偏有个极细极弱的声音还在反驳。

——想和他,再多呆一会儿。

少女踌躇地看向一期一振。少年正从房内走出,轻轻带上门后,朝她缓步走来。

心跳没由来地失了几拍。她慌忙错开了视线。

感受到沙发向下一沉,眼角余光便瞥见少年放在腿上的双手,干净而修长。弥生不由有些发怔。

热闹不再的冬夜里,静得呼吸共心跳连作了高起低伏的连绵山脉,她本就不擅长聊天,这下更是傻了眼,只好保持着微微低头的姿势。

不一会儿,少年清朗的声音从头顶落了下来。

“嘉月同学,我……其实有些事,一直瞒着你。”

弥生不解地抬起头来。

“我原本没打算现在告诉你,至少在过年之前,都没这个打算……大概还是人算不如天算吧。”

她云里雾里地注视着他。

“说出来的话,或许会让你困扰——即便如此,我也想,让你知道。”

望着他严肃的神情,她点了点头:“……嗯,没关系。”

 

“——嘉月同学,我喜欢你。”

 

“………………”

嘉月弥生足足消化了一分钟,才重新回过神来。

她刚才……被告白了……?被一期一振……告白了?!

这个认知像是夜空中忽然绽放的一轮花火,绚烂的光芒闪得她无法看清少年认真的面庞。与此同时,急速蹿上的热度让她无法再强自镇定,下意识地向后挪了挪,她惊慌失措地望着他。

意料之中的反应令一期一振不得不苦笑了起来。

“抱歉,我真的没想吓你。”

弥生早已说不出任何话,只能拼命摇头。

 

“我也不知道,这份心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只是当我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无法遏止了。

“上课的时候,时常会想这个时候你在做什么;去学校的话,就一定会去剑道部看你;补习班归来的时候,会在便利店里习惯性地买你喜欢吃的零食;看见你笑的时候,我就很开心;看见你哭的时候,我会很心疼;你生病的那天,我根本不敢离开你半步,生怕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又受什么伤……结果还被药研笑话了。

“我……我知道这样会让你困扰。所以,你现在不必急着回答我。我说这些,不是想求一个答案。

“……嘉、嘉月同学?”

 

嘉月弥生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快爆炸了,里面装得满满的,全是那一句“我喜欢你”。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悄悄埋在心里的种子抽了芽,在心尖上,缓慢绽出了一朵漂亮的花。

 

习惯了清晨的响声,杂乱的足音让她猜想着现在他们会在干什么;

习惯了在学校里遇见他,他向她打招呼的时候,像是阳光住进了他的笑容里;

习惯了隔三差五对着暗号去他家,期待着他从补习班下课归来,冲好一杯热牛奶来抚慰他略带倦意的笑;

习惯了他的可口饭菜,习惯了他买来的零食,习惯了他唤她“嘉月同学”……

 

习惯了一期一振的存在。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嘉月弥生恍然大悟。

 

第一瓣白雪从幽幽夜空中舞落。

不远处传来了老旧的钟声,零点已至。

 

她忽然笑了。盈盈笑意染上了温软的奶黄。

“我也……我也喜欢你。”

 

新学期总是春意盎然的。樱树成排盛放,远远连成了一汪花海。

一期一振却无心欣赏美景。因为早上送弟弟们去新学校而耽搁了时间,眼看着就要迟到,他不禁加快了步子。过了上学高峰的校门只有寥寥数人,包括正准备关门的体育老师。

理所当然地,一期一振被拦了下来。

没想到品学兼优的一期一振也会有迟到的时候,体育老师很是恨铁不成钢,但念在初犯,潦草念了几句便让他过了。

少年舒了一口气,正准备朝教学楼奔去,背后忽然传来了老师的呼喝。

“等等!!!你是哪个班的?!啊——”

一期一振恰在这个“啊”字处回过头来。

 

映入眼帘的,是能与那片樱海媲美的长发,在空中舞动如绸。

——他看见了她。

穿着校服的少女嘴里还叼着残缺的面包片,毫不顾及他的注视,神色严肃地跨过了那扇半人高的铁门。

她的动作极其漂亮,稳稳落在了他的身后,甚至还悠闲地吃进了嘴角旁的面包,向后瞥过气急败坏的老师,这才重整姿势又朝着教学楼冲了出去。

天青云白。翻飞的衣角和裙摆。还有那双镇定自若的眼眸,是纯净的琥珀色。

 

没有交流,甚至,自始至终,她都不曾看他一眼。

可那时候的阳光那么温柔,恰好点亮了少女纤细素白的手臂,和洁白的衣衫。

 

把所有的春天,都揉进了一个清晨。


我遇见了你。春风十里。


————————————————————

其实一开始想了很多其他paro,最后还是十分可耻地用了大佬的学pa设定_(:зゝ∠)_

想尝试一些创新,结果十分喜闻乐见地卡卡卡,最后爆字数……好安定(。

大佬生日快乐=33333333=

こんな一期と弥生では、いかがでしょうか?お口にあったでしょうか?ちょっと心配です><

这是认识大佬的第三个年头……或许是第四个,记不太清了(严肃脸)从一开始的互称名字到互叫坑友再到现在互道大佬,感觉时间过得真是很快……

想了很多跟大佬表白的姿势,最后还是决定用这句好了!

“大佬,请问你愿意当我的武内崇么?”



最后两句化用鹿先森乐队的《春风十里》,歌很好听,顺便卖个安利(。

评论(17)
热度(75)

© 玲珑佳人。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