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佳人。

云在青天水在瓶。

【刀剑乱舞/乙女向/鹤丸国永】《心鞘》-28-

※此为之前在晋江上连载的后续,填坑向。本章字数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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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情提醒,前文10w字,请耐心食用<(_ _)> 


-28- 圣诞


青年的眼眸是纯粹的金。

在这茫茫一色之中,她只望见了他薄而剔透的眸光,轻轻流转,就划出了新月似的轨迹。

她便真的以为,他的眼里藏了一弯月。忍不住伸手,少女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被什么力量缚住一般,力道不大,但意外地难以挣脱,只剩指尖能够微动。

保持着仰望他的姿态——话虽如此,她也只需稍稍抬眼便可描画他的眉目。并不显著的身高差令她稍稍松了口气,对早已熟知的现实感到安心的同时,心湖亦因风而漪沦涟涟。

于是她开始本能地想逃避这目光。

这仿佛,看进了她心底的,洞晓一切的眼神。

而她无法动弹。指尖颤动得愈发频繁。

 

这是她同样熟悉的双眸,它们属于一个她认识的青年。

……或许这个“认识”该改成其他的词。

比如说——

 

她突兀发现,其实这茫茫白色并不是什么既定的背景,也不是足以掩盖一切的大雾。

是雪啊。

在地面上堆积成了小小山包的,在空中飞舞如精灵的,在她肩头积蓄停歇的,在他身侧纷纷扑撞而上的,这些白色,其实都是雪。

她因突如其来的惊诧而忘记了所有的话语。随即,在这厚重的白色帷幕之下,青年沉静的声音强有力地回荡于耳际。

像是一颗无名的小小花种,不知何时就这么埋在了心底,暗自吸收养分补足精神,只待破土的这一天——

“主,我喜欢您。”

 

她忽然看见了满目的花朵。

他毫不犹豫的陈述语气和微微含笑的声线催开了眼角余光的第一朵,于是呼啦啦地在她眼前绽开,一朵一朵又一朵,令她目眩的白色。

这是雪的白色。

也是他的白色。


*   *   *


圣诞如期而至。

虽然这听上去只是个用于陈述既定事实的句子,不过其实,并非如此。“圣诞来临”的确是既定的,然而被省略掉的定语补语各种“语”却非这般简单。

如果真要补充完整的话,大概会是这样的:

“在沙夜本丸忙着迎接各种突发状况之中,圣诞如期而至。”

其实说来也不过三言两语,我本欲助攻弟弟药研抱得美人归,然而药研对主告白却遭到了被残忍拒绝,于是鹤丸国永趁虚而入,直接导致主最近的各种反常。

——深爱弟弟的好兄长一期一振一本正经地如是说道。

藤四郎家估计这下算是和鹤丸结下了不小的梁子啊我的老天爷……默默旁观的歌仙兼定不由擦了擦额角的汗。

一期身边的药研则苦笑着想开口纠正自己兄长的发言,注意到了歌仙兼定“阿弥陀佛”的眼神之后越发有些心累,摆了摆手表明自己其实并不像哥哥口中那样被伤得千疮百孔。

此时满面茫然的鲶尾同学乖乖举起了手,然而举手的同时他不假思索的发言便已经“噼噼啪啪”滚落一地。

“药研你喜欢主啊?怎么不早说呢?还被拒绝啦?唉我这里还有点马粪你要不要?”

和鲶尾排排坐的萤丸小朋友偏转了头“扑哧”一声。连珠炮似的问话憋得药研支吾半晌才勉强点了点头,倚在门框低头不语的太郎太刀不由得走上前蹲了下来,面色深沉地拍了拍双眼亮晶晶的鲶尾。

“……别再补刀了。”

歌仙惊奇地眨了眨眼,心说真是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太郎和他们这群付丧神混久了居然也会说出诸如“补刀”这类的流行语了……当然这个“他们”得排除自己,谁让他是文系名士呢,咳。

 

然而最关键的两个主角却不知去向。

惯例的八卦大会结束之后,药研抱着满盆的白被单来到了院子里。今天难得放晴,而且是冬日里堪称“大晴天”的太阳天,计划着晒晒被子的男孩儿丈量了一下面前晾衣杆的高度。

比自己稍微高出的一段距离其实伸手就能轻易掌控。

——平日里那个必定会站在自己身旁、笑言“我来帮你吧”的黑发少女,此时却成为了脑海中的丽影,被镌上了“回忆”二字。

“……”

少年轻轻捏住了被角,兀自苦笑了起来。

 

难道那不过是懒倦的微风/飘过湿润的草地吹到了我身边/而你已化作无声无息的影/无论远近,再也听不见?


*   *   *


然而此时此刻被一众付丧神所牵挂的沙夜本人,却猫在了前辈弥生的家里——确切来说,是被褥里。

“一期……沙夜这个样子已经有一晚上了,不管她真的好么……?”弥生担忧地扯了扯身旁近侍的袖口。

“没事的。这种时候只会越帮越乱,等沙夜小姐想要答案了,自己就会出来了吧。”蓝发青年温柔地笑道。

“……诶?”她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没什么。您不用太过在意。”

正在这时,急促的足音由远至近。小小身影飞扑而来,被樱发少女稳稳接了个满怀。

“萤丸,怎么了?”

小男孩抬起了头:“主,电话~电话~”顺手将无线电话递了过去。

弥生云里雾里地接起了电话:“你好,请问有什么事么?”

接着,从听筒那端传来的声音令她微微一怔。

 

沙夜是被迫离开房间的。她无奈地走到了大厅,晌午时分的付丧神们正为了觅食而匆忙赶去饭堂。与人潮逆行的少女虽然醒目,但也只有迎面而来的弥生注意到了。

“沙夜,终于出来了啊。”

为后辈忧心忡忡的弥生终于卸去心中块垒。

“呃,不瞒你说……”沙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有点饿了……”

闻言,她舒心地笑了起来:“嗯,一起吃吧。”随即轻轻牵过了沙夜的手。

黑发女孩儿似是目睹了一朵花的绽放,片刻怔忡后亦笑了开来。

关于应当询问的事,弥生什么也不曾过问,沙夜也什么都不会提起。

这样就好,这样她便能暂时不去烦恼那些乱糟糟的事,尽管男人当初的告白现在也像是一颗定时炸弹,只要她回想起,随时随地都能在心原上炸出绚烂的焰火。

 

饭后,弥生悄悄拽过了沙夜。本以为会有什么重要的事,却不想前辈默默地来了一句“一起逛街吧”。好是好,不过在自己的记忆里,这位娇小的少女即便逐渐变得有人情味儿了起来,对她说出这样的邀请却还是第一次。况且一期一振怎么办啊?

“……跟他说好了的。逛街,就我们两人。”

对此,弥生不知为何错开了视线。沙夜咀嚼了一番她耐人寻味的语气,继而抽了抽嘴角:“……谢谢您宽宏大量不伤害我等单身狗。”

——尽管结果还是被伤害了。

女孩子们的逛街是充满各种奇妙的。特别是解放了少女心的弥生,还有本就很喜欢逛街的沙夜。譬如弥生时不时为沙夜挑选些可爱风的饰物呀,沙夜随手拿了一件连衣裙给弥生结果上身效果等同暴击啊,沙夜半推半就来到了大头贴机面前别扭地摆出了各种小动作啦……自从成为审神者以来,如此尽兴而归还是第一次。

因而来到了传送点前时,夕阳早已被黑夜吃掉了一大半。

见弥生不踏进光圈,沙夜有些纳闷:“前辈?不回去么?”

“当然要。”樱发少女眨了眨漂亮的琥珀色双瞳,“各回各家。”

被戳中心事的沙夜僵在了原地,不知该做什么表情才好。

“沙夜,快回去吧。他们都在担心你。”弥生再接再厉。

“可……”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总得先面对,不是么?”话锋倏地拐了个大弯,“说不定会有‘惊喜’哦。”

说罢,娇小的少女简单地挥了挥手,便径自消失在了光圈里。

“‘惊喜’……”沙夜烦恼地蹙眉,“我看是‘有惊无喜’吧。”

然而正如弥生所说,不管发生了什么,总得先面对。总想着逃避是她不知何时培养出的坏习惯。

咬了咬牙,沙夜向着本丸迈出了第一步。


*   *   *


大概是之前逛街时刻意在心里制造出了兴奋,推开本丸大门的少女被映入眼帘的光景震得瞠目结舌,这才惊觉,原来今天是圣诞节。

难怪弥生本丸里置了一棵张灯结彩的圣诞树,难怪街上处处写着“Merry Christmas”,难怪会有圣诞老人扮相的店员,也难怪——

面前的鹤丸国永戴上了三角形的红色帽子。还煞有介事地贴上了银白的胡须。

就差没穿那套臃肿的红装了。

惊讶之余还在冷静吐槽,沙夜缓了片刻,突然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连连后退了两步,警惕不已地瞪着他。

“……你干什么,鹤丸?”还特地在夜道上埋伏她么!

对于这过度的防备,青年自是有些无奈,尔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主,反应过度了。您是被我吓着了吧?”

厚厚的胡子彻底遮过了薄唇的弧度。浓墨的夜里唯有昏黄灯火相伴,她看清了他微弯的眉眼,竟有些气不过,索性破罐破摔道:

“是啊!我就是被你吓着了!怎么着吧!”

“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找打吗,圣诞鹤丸。”

“嗳,主,别把我的名字说得像报菜名一样啊。”语气颇为委屈,不过面上笑意不改。他笑眯眯地向她伸出了手:

“还好您今晚回来了。”

她狐疑地盯着他:“什么意思?”

“意思是……”

 

男人的手臂上扬。清脆的响指声甫一炸开,默秘的信号便引燃了接下来的一切:

立于道路两旁沉默的常青树抖落了满身夜色,次第亮起了串串彩灯。顺着树干圈圈绕下的七彩明光似是为她指明了回家的路,登时便照亮了鹤丸国永不变的笑容,以及沙夜惊诧无比的目光。

他放下了手臂,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满意地打破了静谧。

“——圣诞快乐。”

 

她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份惊喜带来的美好,亦不知该如何表述突兀在心底轰鸣作响的情绪。

只是因为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让她的舌头在口中打成了死结。

沙夜蓦地想起了很多事。一幕幕自眼前闪过,走马观花。

为他看病的那一天。在锻刀炉前和他近距离接触的那一刻。和他在夜色下互道晚安的那一夜。在他面前唱歌的那一日。听他说“逃走”的那一晚。和他并肩作战的那一瞬。看他肃然和黎人对峙的那一秒。被他猜出了最不堪的往事,最后又被他的话语所拯救的那一天。和他谈起了过去的那一次。

——以及,他在游乐园对她说出的,那一句。

笑着的他。生气的他。无奈的他。嘲笑的他。得意的他。虚弱的他。悲伤的他。

让她生气的他。让她崩溃的他。让她烦恼不已的他。让她不知所措的他。

幕幕皆是他。

 

现在,他就站在自己面前。距离不过四步远。

她揪紧了眉,无法抑制呼唤他的渴盼,却又无从开口。只好呆呆地回望着他,手足无措得像个孩童。

青年静静地凝望着她,薄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彩灯的光萤,而那目光温柔得又好似粘稠的树脂,紧紧地裹住了她,欲把她变作纯粹剔透的琥珀。

沙夜忽觉似曾相识,原来如此,那个梦里……也是这样。

接着,鹤丸国永向她踏出了第一步。踩碎了游荡的夜风。

第二步。踏破了肆虐的霜寒。

第三步。碾过了所有的阻拦。

他挺拔的身形挡去了欢跃的灯光。她微微昂头,无形的力量迫使自己无法逃离。

鹤丸摘下了头顶的帽子,轻轻抬手,放在了她的脑袋上。

因为帽顶的绒球有些重,帽子便蔫蔫地变成了折叠状。

被这景象逗乐,他又笑了起来。透过胡子,传来了闷闷的笑声。

沙夜被他笑得有些羞怯,郁结地伸手抓过了三角帽。

“——!”

他自然地捉住了她的手。

心脏“咚”的一声,差点跳出了喉咙。她不敢挣扎,只能棱他一眼:“……放手啦。”

“不放。”男人的大手携着淡淡的暖意。他捉过来,顺手扯下了碍事的胡须,轻轻一啄,“永远也不放。”

“……”沙夜觉得自己如果现在心脏炸裂而死的话,一定都是他的错。

“主。”

他再度开了口。

“我想要您的回答。”

她愕然,脑内嗡鸣不断,张了嘴却又不知说什么。

回答?该怎么回答?“我不喜欢你”?“我只把你看做近侍”?“我对你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真的么?

偏偏在这种时候,五感灵敏得像脱胎换骨。她攥紧了另一只手上的塑料袋,提手处的两股渐渐拧成了一股绳,勒得指节隐隐作痛。

她不敢动,也不敢移开视线。他的眼眸那么漂亮,就算漆上了淡淡墨影,也纯粹得只能容下一个人。

——有什么冰凉的,落在了脸上。

沙夜一个激灵,终于从漫长的对视中脱离而出,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

片片白色自天穹旋舞而下。足以和鹤丸银白的发丝所媲美,不染尘色的白,扑簌簌地飘下来,吻上了男人俊逸的面容。

“下雪了啊。”男人清朗的低语袭上了笑意。

“……嗯。下雪了。”她重复着他的话。

复又把视线投向了她,“主,冷么?”

“还、还好。”果然还是不习惯他的目光,沙夜微微偏过了头。他干脆只手捞过她背后的兜帽,宽大的帽檐掩去了视线里他的脸庞。

“都说了我不——”

她不甘心的话语戛然而止。从中截断的语尾绕了个奇异的弯儿,消失在了粉雪之中。

因为他抱住了她。

少女惊诧地伏在他的胸膛上,又因为别扭而微微拉开了距离。随即又被他更紧地揽在了怀中,额头抵在他的肩上,她有些难受地出了声:“鹤……”

 

“——主,我喜欢您。”

 

她忽然看见了满目的花朵。和梦里一模一样。

他毫不犹豫的陈述语气和微微含笑的声线催开了眼角余光的第一朵,于是呼啦啦地在她眼前绽开,一朵一朵又一朵,令她目眩的白色。

 

这样的心情究竟该如何表述才好。这样的感觉究竟该如何表达才好。

这样的悸动,究竟该如何是好。

 

鹤丸国永感觉到了不属于自己的轻颤。发现是来源于怀中少女时,那一瞬他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又惹她哭了么。他想。他见她哭的这几次,似乎大部分都是因为自己。

可他却依旧不想放手。如果占有欲是会随着年龄而增长的话,那他的独占欲或许无人能敌。

这样就好,他微微笑了,如此令人雀跃的心情皆因她而生,如此陌生的情愫皆因她而起,那他更加不能放手,否则,接下来的人生将会多么无聊啊。

“我……”

他听见了她的声音,直直抵上了他的胸腔。

像是抱着一只幼猫。沙夜踌躇的声线比平日里尖了许多,搔在了他的心上。

 

“——我也喜欢你。”

 

男人睁大了眼。无以言表的情绪潮涌而来。

他迫不及待地放开束缚,半强制地抬起了她的下颔,借着点缀黑夜的无数煌辉,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少女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又羞赧地瞪着他。他蹙眉,这雪白的晶粒碍事的很,阻隔了他的视线。

于是,毫不犹豫地,他吻上了她。

这一刻有如神赐。


*   *   *


鲶尾藤四郎很无聊,因为装饰一新的饭厅里只有他和药研。而且自己的兄弟还在绝赞发呆中,弄得他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对,只能百无聊赖地用筷子敲着碗。

铛铛铛。清脆的敲击声急促又欢快。

“药研啊。”少年憋不住了,“药研药研药研。”

催命连环call让药研回过了神:“……啊?怎么了?”

“你说主他们究竟还有多久才好啊——”鲶尾哭丧着脸,“我饿啦!我也想去偷看!不公平!”

男孩被他的话噎住:“……再等等。可能马上就好了。”

“都说‘马上’,究竟多久嘛!这可是难得的圣诞party呀!”

药研苦笑出声:“那,你偷偷吃一口甜点,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喔?!”方才无神的双眼立刻绽出了光彩,鲶尾开心地举起了刀叉,“我要开动——”

杂乱的脚步声适时打断了少年的渴望。

“是主!”鲶尾甩下这么一句,便唰的冲了出去。

“……啊。”药研怔了怔,拍了拍自己的面颊,慢慢起身走到了门口。

 

映入眼帘的是被人群簇拥的黑发少女。绯红的脸颊。以及紧握的双手。

她先是不客气地棱了鹤丸一眼,甫一瞥见了自己,步伐便反射性地一滞。

喧闹的人群霎时间鸦雀无声。

他辨不清她投来的目光,却又在下一秒收到了她的笑容。

“药研,圣诞快乐。”

不自觉攥紧的拳终究放松了力道。他也笑了:“大将,圣诞快乐。”

 

恰似一朵圣诞玫瑰的缓慢绽放,瓣瓣纯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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