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章有点很隐晦的东西啊(远目(应该不会被警告的吧(。
———————————————————————————————
救救我。
救救我。
救救我。
救救我……
“呜!”
又是肮脏不堪的东西,喷在她的脸上,腥臭得让她作呕。
但实际上她根本呕不出任何实质性的东西。
她不知道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多少天。甚至连眨眼也显得如此漫长,度日如年。
她被锁在这坚固的柱子上,被鞭打,被蹂躏,被肆意抚摸,被舔舐。她尖叫,她挣扎,她哭喊,她辱骂,她什么都试过了。可是换来的,只是更加强烈的,更加不堪的欺凌。
甚至她因为不堪重负而数次昏迷,他们就会用冷水泼醒她,而那水里,掺了合欢散。
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然而,从头到尾,那个男人就坐在那张方桌旁,一边喝着茶,一边看她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偶尔看戏看得累了,他就拍拍手示意那群蒙面大汉停下来,自己亲自上前。
“季梓医!你不得好死!!!”
她的嗓子早就哑了,可心里的怒火却越烧越旺。
她拼命挣扎,铁链碰撞出了脆响,她伸长脖子,试图咬断他的颈,咬掉他的耳,撕碎他妖冶的笑容。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她究竟错在哪里?
她不逃了还不行么?她乖乖听话还不够吗?为什么要这样侮辱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男人笑意渐深,他伸手抚上她满是污渍的面庞,声音又轻又柔,似是在对深爱的恋人诉说爱意。
“这么漂亮的脸蛋儿,可不能受了半点伤呀。”
“蔚然,怨我么?恨我么?很想杀死我,对不对?”
他连“在下”的自称都舍了。
“可是,你做不到呢。”
他伸手,拿过一个茶杯,掰开她的下颔,全灌了下去。
强烈的臭味在胃里翻江倒海。
男人笑弯了眼:“好喝么?好喝么?我告诉你呀,这是——”
她只觉天旋地转,不顾一切埋下头便昏天黑地地吐了起来,几乎连胃液也呕光了。
“呀,真脏。”
男人退后一步,摇了摇头,而后又咯咯笑个不停。
“蔚然,我说过的,我要让你体验,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我要让你尝尝什么叫不幸……这才只是第一步而已。 ”
脑海里他的声音渐渐远去,她觉得眼睛刺痛,却怎么也哭不出。
而这次,再无救援之手向她伸出。她还记得那只手,两次,都是来自于同一个男人。
模糊的视线里微光闪烁,隐隐绰绰的,勾勒出了熟悉的身影。
她想叫,可是怎么也叫不出声。
救救我。
陆子皈——
此时此刻,她心心念念的人,却在床榻上,睡得正熟。
梦中的少女背着月光坐在他面前,指着自己脸上遮眼的面具,挑眉笑言,这个要是被摘下来了,她就得嫁给那个摘她面具的人。
他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后悔。
要是那个时候,顺手摘掉那个碍事的面具就好了。
这世间的悲哀之一,大概莫过于此。
我的思念,从未有一分一毫,传递于你。
十天说长不短,陆子皈感觉自己是睡过去的。
伤口严重降低了他的思考能力,终于在最后一天,他察觉到了不对,顶着暗尘弥散溜进了厨房,结果看见了祁景睿正一脸便秘地在手里的药粉和灶台上的药碗里来回看。
“给我一个这不是蒙汗药的理由。”
“卧槽啊啊啊?!!”
祁景睿被惊得一个手滑,药粉唰啦啦全落进了碗里。
“……”陆子皈看了看漂着白色粉末的碗面,点了点头,“你动作还能再大一点。”
“……”祁景睿自知理亏,只好憋着一肚子火。
陆子皈叹了口气:“既然已经决定好了十日后行动,就算再怎么不愿意我也不会擅自离开的。”
祁景睿严肃地看着他,想了想,忽然眼冒精光:“贫道见你今日黑云罩顶,印堂发青,许是有血光之灾——噗!”
陆子皈实在受不了,直接抄起灶台上的案板就拍在了祁景睿一本正经的脸上。
还一股葱花味儿。
他转头就走,可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没有回头,望着门外一片灼目的明媚,淡淡说道:
“就像你相信唐蔚然那样,我也相信她。”
祁景睿接住案板的手一顿。
“喂。”
“……还有事?”
“哦,我就问问这药你还喝吗?”
“你想谋杀情敌就直说。”
撂下这句话,陆子皈就大步走了出去。
“什么人啊这是,搞得好像我多嫉妒他似的……”祁景睿翻了个白眼,“谁要喜欢……唐蔚然那个白痴……啊。”
说到最后也不知究竟要说给谁听。
是啊,要说给谁听呢?
又有谁会相信呢?
连他自己都不信的假话,估计也就只有唐蔚然会傻兮兮地点点头然后长舒一口气的吧。
从小到大她就是这么会伤人。伤害完了偏偏还要嘻嘻笑着说,那你以后得找个漂亮点聪明点持家点的女孩儿呀,不然多亏。
“……是啊,我他妈还真是亏惨了。”
陆子皈走到廊下时又撞见了苏绾儿。
“今天真难得。”
苏绾儿抬起头,见是伤患,耸了耸肩:“能让傻丐离开一会儿也算是个技术活。”
陆子皈挑了眉:“怎么?吵架了?”
苏绾儿听闻,狐疑地仰头瞧了瞧天空:“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怎么你今儿学会关心人了?我没钱别找我借。”
“体察一下民情而已。”
“那还真是多谢大人的恩泽。”
“晚饭请多加两条烤鱼。”
“……”
——日暮时分,启程。
陆子皈提起了弯刀,细细摩挲着流光溢彩的纹路。包子轻唤一声,跃至了他的肩上。
祁景睿正在厨房外手忙脚乱地重新煎药,苏绾儿正在厨房里骂骂咧咧地煎鱼,萧君旬眼巴巴地站在一旁,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绝佳的时机。
“抱歉了,我先走一步。”
男人的身影随着话语渐渐消失,只剩下桌上缠绞在一起的绷带。
这一次,定要看穿她的伪装。
不管前路多少障碍,斩碎便是,砍断便好。
“真是个惹事精啊。”
他说着,唇边是几不可察的笑弧。
再度睁开眼时,唐蔚然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房间里。再不是那间只有昏黄烛光的暗室,她身后的也不再是那根十字柱,暮色逐渐四合,来自唐家集的喧闹争先恐后地冲进了耳里,带着温度的空气席卷了僵硬的身体,她试着深呼吸,“自由”二字在心里膨胀了开来。
唐蔚然用手背盖住了眼睛,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温热的水迹亦顺势掉进了枕头里。
“这么高兴呀,蔚然。”
“……”
她翻将跳起,警惕地瞪视着坐在桌边的季梓医。
男人注视着她,狐狸眼轻轻弯作了月牙:“今日是灯会呢,何不如好好享受一下?毕竟再过不久就要嫁出去了。”
她身子一震:“……嫁?!”
“咦?我没有告诉你么?人家都已经选好了哦。”他站起身,拂去衣上的微尘,“可是蔚然呀,以你现在这副身子嫁过去,会是什么后果呢?”
“……”
见状他笑得愈发高兴起来:“不过大可不必现在就着急,难得的灯会呢,或许会遇到什么惊喜也说不定。”
说完,季梓医离开了房间。
唐蔚然颓丧地跌在了床上,嫁过去?就以这样一副残破的身躯?
正在悲伤之时,房门又被推开,进来了两三侍女,不由分说便将唐蔚然按在了梳妆台上,一边喜庆地说着“今天可是灯会呀,老爷吩咐说要给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边为她描眉抹唇。
而唐蔚然根本无心反抗,只是呆滞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渐渐变得光鲜而漂亮,全无平日里的质朴。
最后拢上了淡色衣裳,长发挽了髻,唐蔚然如梦方醒,抓住了侍女的胳膊急急问道:“我的面具呢?!面具!”
“小、小姐?!什么面具呀?小姐这么漂亮为什么还要戴面具呢?”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没有面具她会觉得发自心底的不自在。她总有种强烈的预感,要戴上面具才行。
于是唐蔚然抓过钱袋夺门而出,一路跑向了人声鼎沸的唐家集。
成都至唐家堡的距离,若是快马加鞭,其实一个时辰足以抵达。
天知道当初他和唐蔚然为什么会走了一晚上。
陆子皈重新踏上了唐家堡的土地,时间却不允许他做什么实质性的感概。越过这涌动的人流,他就能再次抓住唐蔚然了。
这一次,绝不会再让她逃走。
回忆着唐蔚然的家的方向,陆子皈再度加快了脚步。
几乎是以埋着头的姿势买下了一个尖角鬼面,唐蔚然也不管吓不吓人就戴上了,随即觉得世界焕然一新。
置身于人潮之中,她忽然丧失了一切方向感。
再过几天,她就要穿上大红嫁衣,凤冠霞帔,嫁与他人。而那个人,永远不会是……
唐蔚然拍了拍脑门:“靠,我才不会嫁给他好嘛?”
——居然浮出了陆子皈的面庞。
他们相遇不过才十多天,对于日久生情来说又太短了,她才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
“哇!”
这个念头刚一浮出,她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倒在地,面具随之掉落。
“嘶……”她吃痛地皱眉,却听得头顶上传来了醇厚的男声:
“抱歉,你没事吧?”
唐蔚然登时僵在了原地。
是陆子皈!
向她伸出的手修长,指节分明。不像是整天醉心于刀法的人的手,倒像是书香门第出身的一样。
这还是唐蔚然第一次仔细端详陆子皈的手。
这也是第三次,陆子皈向她伸出了手。
“……姑娘?你没事吧?”
见唐蔚然许久不动,陆子皈疑惑地出了声。
她慌忙自行站了起来,向他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什么大碍,捡起地上的面具便匆匆转身离开。
十分漂亮的面孔。
这是陆子皈的第一反应。
不知为何,总觉得似曾相识,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包子的猫爪缓缓挠着心。
摇了摇头,他暗嘲自己定是想太多了。
此刻,趴在肩头一直假寐的白猫却猛地鸣了一声,轻巧地跃至地面,撒丫子飞快地朝前跑去。
“……啧!”
偏偏这个时候给他添乱!
陆子皈赶忙拨开人群,寻着铃铛声,追赶包子雪白的身影。
直到前方忽然传来了裂帛声,清脆地划开了喧嚣凝滞的空气。陆子皈三步并做两步赶上,结果发现包子正拽着刚才那名少女的衣衫不放。
少女戴着面具看不出表情,但有意向他这头瞟了一眼。瞟见他来了,急得一拽,于是身上的丝绸就被撕成了碎布。
而她好像并不在意,只是一心想离开。
陆子皈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细瘦的手腕。
少女轻叫了一声,又慌忙捂住了嘴,拼命挣脱他的禁锢。
“真的是很抱歉,这位姑娘,我来赔偿吧。”
少女只是一味地摇头摆手,示意她并不需要。
白猫在地上“喵”地叫着,抬爪就是一掌,“啪”的一声把什么东西拍到了少女的脚下。
“……噫!!!!”
定睛一看,是只蜘蛛。
她再也忍不住叫了出来,随后又捂住了嘴,惊惶地看着陆子皈。
——极度害怕蜘蛛。熟悉的叫声。如果把眼睛遮住的话,面部轮廓完全可以重合。
男人攥着她的手慢慢加重了力道,另一只手则伸向了她的面具。
被看穿了……!
唐蔚然心知再也躲不过,绝望地等待自他嘴里叫出她名字的那一刻,时间突兀漫长起来,每一刻都如同凌迟。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陆子皈的手在触碰她的面具的那个刹那,又垂了下去,转而拥过了她的腰肢,把她带入了怀中。
“真是……你么?”
他犹疑地开了口,她的身子随之颤了颤。
“你别害怕,我是来救你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他这么温柔的语调,温柔得她快要哭了,好像她真是个易碎的无价珍宝。
“这次,不管你捅我也好,毒我也罢,我都一定要救你出去——听见没有,唐蔚然!”
她如被雷劈,赶忙伸手探向他的左腹:“你的伤……?”
却被他抱得更紧了,紧得让她喘不过气。
“白痴。”
他言语间不可抑制地染上了笑意。
“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