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佳人。

云在青天水在瓶。

【剑网三/主明唐/BG向/逗比文】君心千寻(九)

“我的登场就像是小说里的大侠那样。不过也算他们活该,那些木棍上的倒刺早就把绳子弄松了,我就一个铁头功撞过去,然后漂亮地揍翻了所有人。”

少年顺势比出一个上勾拳的姿势,歪着嘴角道:“要不是体力不够,早把老大给解决了。”

——他是笑着的。

笑着说完了英勇事迹,他揉了揉脸:“真累。”

苏绾儿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少年略略沮丧地撇了眉:“你不捧个场么?我一个人说书很累的。”

她点点头:“后来呢?”

“绾儿,三个问题你已经问完了哟?”

他狡黠地竖起三个指头在她眼前晃了晃。

“喔,是么。”

她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因为他的小聪明而感到懊恼。接着,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了下去。

少年愣了愣,低头看她:“你干什么?这么大的礼我可受不起。”

“受不起也得受。”

苏绾儿仰头,和他对视,笑了笑,伸出了手。


时间忽然变得漫长起来。

风吹动纸窗的声音。虫鸣声。鸟叫声。楼下店小二的吆喝声。食客们推杯换盏的谈笑声。

似是木匠的刻刀,一下一下,慢慢镌进了木头里。

她的手触及到他的发,那一瞬,仿佛成为了琥珀里的永恒。


“你……干什么?”

少年愣住了,声音也没了气势。

她看着他惊惶不定的眸子,轻声说:“辛苦了。”

“……什么?”

“辛苦了。”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她,嘴唇微微地颤了起来。

“有……什么可辛苦的地方……?”


辛苦了。

出生在这种猪狗不如的家庭,辛苦你了;

这么多年来的忍受和抵抗,辛苦你了;

一直不曾放弃过这个世界,辛苦你了;

始终没有放弃过活下去的念头,辛苦你了。


“以及,”她揉了揉他的脑袋,“相信我,没有人会不要你的。”

他似是受了刺激,激动地打掉她的手,一把将茶杯摔在地上:

“你骗人!!!”

“我娘就不要我了!!!”

“我爹也不要我!!!”

“好容易找到了阿睿和蔚然,现在,现在,他们也要离我而去了!!!他们也要讨厌我了!!!他们也会不要我的!!!他们也会讨厌我的!!!”

是的,这个世界终究那么残酷。

永远没有双全之法。

我只不过,只不过是……不想被讨厌而已啊……


“——啪!”

一声脆响之后,他停止了歇斯底里的喊叫。左颊浮出了手掌大小的红,嘴角也渗出了血迹。

“道歉!给我道歉!现在!!”

她的眼睛不知何时红了一圈。声音也乱了,掺着哭腔,可是掷地有声。

“不知道别人的想法就别给我乱加揣测!明明没有的事非要想象出来龙去脉你才开心吗?!你这样会让真正重视你的人有多伤心你知不知道?!别拿自己的过去当借口!!”

苏绾儿胡乱擦去了满脸的泪。

“是,以前的你是很惨,可这并不能当做借口。你已经十七岁了,不是七岁,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无理取闹的样子就像个七岁的小孩得不到糖在地上打滚撒泼?!你就这么好意思吗?!”

“还有,如果你真这么想得到答案的话,我现在就能回答你。”

少女昂起头,毫不犹豫、毫不避让地直视他的眼睛,朗声宣言道:

“萧君旬,我要你!我这辈子就赖定你了!吃干抹净还什么责任都不负你想得美!”

他僵直了背,像是一尊崭新的石像,良久良久,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终于失声痛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谢谢你。


阳光毒辣的午后,苏绾儿终于回来了——扛着睡着了的萧君旬。

别想太多,她一介弱质女流怎么可能顶着大太阳真扛着回来?她抛了两个媚眼就搞定了。

祁景睿抽着嘴角看着两个壮汉把萧君旬抬进了隔壁房间,以十分赞许的眼神看着苏绾儿:“我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能有人把自己的魅力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

“谬赞。”苏绾儿点点头,打发走了壮汉,伸了个懒腰道,“你还真是聪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推给我去做。”

祁景睿笑眯眯:“我的立场也不好证明猜想嘛。辛苦了辛苦了,未来弟妹。”

她坐下,瞥了一眼卧在床上的陆子皈,喝了口茶:“你是正确的。”

“……”祁景睿敛去了笑。

苏绾儿看着波纹潋滟的水面,轻轻地说道:“萧家惨案,是萧君旬,他一手策划的。”


可苏绾儿到头来也没有说出另一个萧君旬的存在。

“嘘。”那个截然不同的少年抬起了食指,笑得狡黠,“我不过也只是遵循了他的愿望而已。他恨这一家,恨每一个人,可他下不了手,他太善良了,于是我就替他干了。”

“……然后让他来背负罪名?”

“也不是呢,”少年歪头看她,“他知道的哦。因为我想让他知道,让他亲手感受,血刃仇人的感觉……究竟有多好。”

对那个时候的萧君旬来说,那些人早就不属于“家人”的范畴了。

“我只是亲手杀了老大和那个爹而已。至于他的娘,我提前下了蒙汗药,选了个不怎么痛苦的方式让她去的。其他人再杀下去就该暴露了,我就找了几个混混,塞了点钱,最后也给解决了,抛尸荒野。”

他语气轻松。

难以想象一个七岁的小孩子,是如何怀着满心满眼的恨,杀了这些人。

苏绾儿沉默良久,才接着开口问道:“那你,为什么只告诉了那个叫唐蔚然的?”

少年注视着她。

他的眸光变幻不定,眼底像是有个小小的他,挣扎在自责、嫌恶和侥幸的深渊之中。

“因为‘我们’和蔚然一样……奉他为神。”

“高高在上的神明,怎可知卑贱如我们的秘密呢?”

“说实话,我不像他,我不怕失去蔚然,她从以前开始就喜欢用这招威胁我们,也就只有他会上当当真。”

“——我真正怕的是,祁景睿知道以后,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我。”

那是他最受不了的。

他不能失去神。

否则他真的将会堕入无尽地狱,遭受业火的折磨。

“我相信蔚然也和我一样的想法。”

少年忽然眼波流转,偷偷笑了:

“告诉你个秘密吧,其实也不算秘密了,这事只有蔚然还不知道。”

“祁景睿啊,他喜欢蔚然哦。”

说着,他垂了眼睫,语气染上了淡淡的哀伤

“可我是知道这个结局的。”

“蔚然她,永远也不会喜欢祁景睿。”

“因为她视他为神,决心一生供奉。而他却只是因缘际会,才渡了她罢了。”

 

“……苏姑娘?你盯了我半天了,你暗恋我吗?”

“不太好笑。”

“哎~”

祁景睿拖长了音调,好整以暇地瞅着她。

此刻,床榻上一直未出声的陆子皈终于开了口:“怎么?缓过来了?那咱们可以开始进行下一步了么?”

祁景睿点点头,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知道唐蔚然多少?”

“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为了找师妹所以和她结伴罢了。”

“……是么。”祁景睿挠了挠头,“那我还是重新说起吧。唐蔚然是七岁来到唐家堡的,七岁以前的事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她是个孤儿。”


——她所在的唐家是唐家堡里的唐姓血脉之一,前几代较为兴盛,但到她那时便日渐衰退了。

她的养父母原本育有一对兄弟,老大叫唐诀,老二叫唐慊。老大早年天资不如老二秀逸,且总喜欢闭门不出,老二聪敏勤奋,天赋颇高,在当时的唐家堡新秀里算是令人寄予期望的存在。

可是好景不长。唐慊十八岁成亲,夫妻双双在洞房中被唐诀所杀,唐诀逃跑,自从杳无音讯。

于是养父母便对男子再无任何养育之意,转而收了唐蔚然。

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养父母对外宣称唐蔚然出生时便身体虚弱,受不得外界刺激,现在好多了,于是公开了身份。

上面派人来辨别真假,因为唐家堡的武功从不外传,必须保证其正统与隐秘性。好容易瞒天过海逃过了滴血认亲,唐蔚然被寄予了极大的厚望。

或许是上天注定,她自幼不喜天罗诡道,经常偷偷在外练惊羽诀,因此还被责骂了无数遍。

光是这样也就算了,平日里和她相处最好的一个小男孩不知从谁那里听说了唐蔚然的真实身份,四处宣扬。

养父母惊慌失措,费力压下了消息传播,以为是唐蔚然不小心说漏了嘴,于是从此更加冷眼相待。


“喂,明教,你知道唐蔚然最怕的是什么不?”祁景睿突然如此问道。

陆子皈气息一滞:“……蜘蛛。”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害怕不?”

“我没问。”

祁景睿幽幽地叹了口气:“那是九年前的事了。”


唐蔚然被责骂之后心情不好,于是想要外出散心。途中遇到了以前和她关系最好的那个小男孩,咱们就叫他狼心狗肺的东西好了,哎我说笑的,你这么瞪我干嘛。

那个时候的唐蔚然比现在更白痴,还容易轻信他人,小男孩要她去哪儿她就跟着去了,结果被一群熊孩子关进了破屋里。

如果你以为那是一间普通的破屋,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里面可是爬满了那帮熊孩子们“辛苦”半天的“结晶”——无数的蜘蛛、蜈蚣、甲虫,甚至还有蛆。

小女孩彻底被吓得不知所措了,可偏偏熊孩子们还在屋外欢声大笑,无非是唾弃唐蔚然的身份,嘲笑她而已。


——哎,倒这么多毒物进去没事吗?

——没事啦,反正都是捡来的。

——万一暴露了怎么办?她爹娘会来找我们麻烦吗?

——不会的。她爹娘要是敢来找我们麻烦,我们就上报堂主和掌门。看谁拼得过谁。


月色温柔地轻吻着她小小的、颤抖的身体。

可她仍旧无法停止战栗。

无数毒物在她脚旁虎视眈眈,觊觎,戒备。

而在她小小的脑袋里,第一个深深记住的词,就是“绝望”。


“后来呢,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救了她。那个时候我带着君旬正浪迹天涯呢,刚好浪到了唐家堡,还进不去,于是就在周边随意找了个小破屋先歇着。”

祁景睿又挠了挠头,“真没想到还救了个人。”

 

“喂,你别哭啦。”

小女孩果真停止了哭泣,瑟缩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个小男孩。高的那个随意踩死了几只蜈蚣,还特地拈起来凑到她眼前:“这有什么好害怕的?”

“噫!!!!”唐蔚然吓得脸色青了一圈,好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哇!”祁景睿也被她吓着了,赶忙丢了尸体手忙脚乱地安慰她。可惜他实在是不会说话,于是把萧君旬推上前,自己去找了根木棍,对着门就是一顿乱砸。

本就只是间破屋,能有多结实?根本经不住祁景睿一番大闹,于是熊孩子们正要走的时候,祁景睿从屋里出来了,还牵着唐蔚然和萧君旬。

“‘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就是我当时的样子,哎我说苏姑娘你别瞪我啊我真会以为你移情别恋的……好吧我继续。”

小景睿肃着一张小脸,拍了拍小蔚然的肩膀说:“就是他们欺负你?你在这儿看着,老子今儿一挑十。”
大家看呆了,也就忘记了逃跑。

结果下场就是被祁景睿噼噼啪啪打了个落花流水。


无心栽柳柳成荫。

祁景睿自此,成为了唐蔚然心中的神。


“祁景睿你说我真的要去练天罗诡道么?”

“随你咯。喜欢哪个练哪个。”

“可他们……”

“让他们说去,到时候你一个浮光掠影几发追命一波就带走。”

于是神明的话语就变成了她日夜努力的方向。不管旁人再怎么说,再怎么责罚她,她都不介意。

因为她有“神明”的护佑。

可祁景睿这个神明颇不敬业了些,只在唐家堡呆了两个月便走了。

后来送了萧君旬去丐帮,自己则跑上了纯阳宫,从此专业爆山河。

而他们之间的书信来往却从没断过。

祁景睿不由感叹道:“想一想我还真的是见证了一个白痴的成长过程啊……”

“不过后来我听说她的养母死了,养父整日花天酒地,甚至后来还专程赎了个小倌回家,夜夜笙歌。”

“她还说那小倌长得比她看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漂亮,明明是个男人,心肠却十分毒辣,处处逮着她不放。”

“让我想想,她好像说过,那个小倌的真名叫……”

“——季梓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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