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佳人。

云在青天水在瓶。

【剑网三/主明唐/BG向/逗比文】君心千寻(八)

我总有种我昨天没更新的错觉……是错觉吗?இw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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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景睿跟在二人之后,一直沉默不语。终于开了口,却是在房门前停了下来。

“苏姑娘。”

苏绾儿并没有转身。肩上这个男人的重量简直比她幼时扛过的米袋还要沉,她根本没法做除走路以外的其他动作。

“十年前,我还未入纯阳宫。当时在扬州发生了一件灭门的惨案,不知你对此有无印象。”

“十年前?那可太久远了。”苏绾儿不置可否。

祁景睿点了点头,“是,十分久远的事……萧家三十六口灭门惨案。”

萧家?苏绾儿抬了抬眼。

——上至老人下至奴仆鸡鸭全被毒死,尸体自最里屋最上层开始排列,一直排到了大门口。这桩案件震惊了当时的扬州官府,因着那萧家也算扬州较为有名的富商,暗里和官府有多处勾结,所以衙门还派出了所谓的“名捕”进行彻底清查,可最终也只是,无果。

“最后,这件惨案仅仅只是草草抓了几个无关的人,判了形,不了了之。”祁景睿轻轻叹了口气,“可是,萧家的次子,萧君旬却幸运地活了下来。”

“我遇见他的时候,他正在被一群小混混欺负。啊虽然我也算是小混混……总而言之,因缘际会,我救了萧君旬,把他收成了自己的小弟。”

“他那时不像现在,都快瘦成影子了,还矮,看上去特别好欺负。不光是我这么想,所以自灭门到我救他的一个月间,他又被打又被骂,已经完全不能用凄惨来形容了。”

——破烂的茅草房里,年仅七岁的萧君旬就像是看见了从天而降的神明一般,恨不能跪拜,仰视十岁的祁景睿。

做足了老大哥的气势,祁景睿其实根本不讨厌这个小少爷,因为他根本不摆谱,特别好相处。

“你不是萧家的小儿子么,去找衙门里的官员呀,他们会救你的吧?”

十岁的祁景睿刚说完,突觉哪里不对,歪着小脑袋看他:“不对啊,不对啊?你不是萧家的人吗?为什么官府完全没有要找你的迹象?你可是生还者啊!”

小小的萧君旬抱着膝盖,只是一个劲儿地傻笑:“因为我是次子,没有必要在族谱名录上记下名字。除非大哥死了,我才可以登上族谱。”

所以他去了官府也没用,因为没人会帮他,没人知道他就是萧家的幸存者。

人人皆当萧家的二姨太久婚不孕。

他小小的黑脸蛋上,一道又一道的伤疤显得尤为刺眼。

苏绾儿的手不禁一颤。

“然后我才知道,他原本过得也不好。大哥仗着能继承家产又登上了族谱,明里暗里欺负他。萧老爷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多时候干脆视而不见。他的娘平日里倒是待他很好,但脑子不行,一旦遇到什么事就会歇斯底里,加倍地打骂儿子。”

他何尝没有反抗过?

可得来的只是更加猛烈的鞭打和辱骂,回到偏房之后,亲娘歇斯底里地哭,边哭边说,你别再给我惹麻烦了,别惹麻烦了好不好!

是娘错了!娘不该嫁到这种鬼地方来的!

当初就不该一时鬼迷心窍和那混蛋野合!要不然也不会有你!

——你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小小的萧君旬并没有哭,只是习惯性地抱着膝盖蜷成了一团,任由娘亲在一旁悔不该当初,肆意抹杀他的存在。

他只是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我是不该出生的啊。

 

苏绾儿出了正厅,她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跑的,只是觉得不跑着去的话,或许就真的再也见不到萧君旬了。

这个假设真是没有由来的傻气。

随后,她在刚才的地方看见了萧君旬。

能够想象么?十七岁的大男孩儿就这么坐在地上,抱成了一个团,好像这样就能够想清楚许多许多事,抵御一切来自外界的伤害似的。

“啧。”

苏绾儿咋舌,上前去不由分说,一把拉过他的手就向上拽。

“苏,苏姑娘?!”

“走!”

差点跌倒在地,萧君旬踉踉跄跄地被她扯着就出了门。

说来也怪,整整高出了一个头的少年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她拽住就走,似乎她拽的不是现在的萧君旬,而是那个年仅七岁、无依无靠的萧家次子。


陆病患坐在床上,把玩着手中的药碗,问道:“为什么要告诉那个小姑娘?”

祁景睿则是坐在桌旁,手支着下颔,听闻他的问话,轻轻一笑:“君旬太依赖我了,这样下去他永远也不会有所成长。再者说,即便我认识了他十年,也照样有不知道的事。”

“比如?”

“要挟唐蔚然的那个把柄。”

祁景睿悠悠地呷了一口茶,“苏姑娘很聪明,我相信她能够问出来。”

“原来如此。”

“所以说你已经端了一刻了,还不喝?啊,我懂了,你怕苦?”

“……”陆子皈的俊脸忽然有些扭曲。


“小二!来两坛酒!不管什么牌子,越烈越好!”

苏绾儿把钱袋一拍,大概是表情太过狰狞,吓得店小二赶忙收了钱就跑,以为光天化日来了个砸店的。

“苏姑娘,我,我不喝酒的……!”

萧君旬也被吓得够呛,怯生生地望着她,这小媳妇儿样看了真让她窝火。

“不喝我就让你尝尝玳弦急曲的滋味。”

苏绾儿一把揪过他项上长链,恰巧酒来了,于是另一只手拿过酒坛,撬开他的唇齿便不由分说地往里灌。

众食客皆愣在原地,就连萧君旬也愣住了,任由苏绾儿两坛全灌下,最后直接瘫在了桌上。

她又招来了店小二,“一间上房。”

见旁观者跃跃欲试似是想去偷窥,苏绾儿嫣然一笑,抽出双剑“哐”地劈裂了桌子:

“还有谁想来围观的?剑气长江,走好不送。”

然后扛起萧君旬就大步上了楼。


少女插好了门销,转过身来,就发现原本早已醉得不省人事的萧君旬又重新坐了起来,支着下颔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太熟悉了,这看猴似的眼神。

于是苏绾儿也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歪头回以一笑:“好久不见。”

他眨了眨眼,满是戏谑:“姑娘这是来重温那一夜的?”

“收收吧,这套对我没用。”苏绾儿给自己倒了杯茶,“两坛烈酒换一个和你对话的机会,你可真贵。”

他只是不置可否地看着她。

她喝茶像是喝酒,一仰头全见底。他咋舌,“你还真是豪爽。”

擦了擦嘴,苏绾儿无所谓地耸耸肩:“在你面前我就懒得装小家碧玉了,累的慌。这样吧,咱们速战速决,我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会变回去。”

萧君旬笑了——不可否认他这样笑得真是别样的魅人——伸出了三根手指:“三个问题,请。”

苏绾儿盯着他深如峡谷的眼睛,开口道:“第一,你是谁?”

 

“嘘……先别急着回答。”她前倾了身子,用食指按住了他的双唇,“我在问的,不是那个傻丐,而是你,懂么?”

他微一蹙眉。

“懂。”

随后用手覆住她的手背,在指肚上用唇轻轻一触。

这回轮到苏绾儿皱眉了,慌忙收回了手:“……动手动脚的。”

少年倒是不介意,支着下巴眯着眼笑:“都要赖着我了,那我可不得收回点成本?”

“原来你也知道啊。”

“我什么都知道,只是没法表现出来罢了。我是另一个萧君旬,可我也是萧君旬。他不知道我,而我知道一切。”

苏绾儿静静地看着他:“你们共用一个身体,是么?”

“唔,这么说也没错。”他想了想,“不过我是后来者,应该说成,他原本完整占有这个身体,但后来我诞生了,于是这个身体被分割成了两部分。”

少女点点头:“听上去倒是蛮神奇的。那么,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诞生?”

他睁大了眼,随即吹了声口哨,嘻嘻笑道:“这还真是个犀利的问题啊,不愧是绾儿。”

“别绕圈子,否则我让你尝尝秀坊的小剪刀。”

“哎~真恐怖~让我想想呗,”少年说着,有模有样地倒了杯茶,喝了几口以后,一边转着茶杯一边开了口,“我啊,是从‘不想死’的愿望中诞生的哦。”

他声音轻快,像是在讲述一个童年趣事。

“你应该已经从祁景睿那里听说了吧,我的,啊不,是他的过去。”


怎一个“惨”字了得。

最初开始大家都是一样的,他也是一个纯洁无垢的存在。在娘亲的怀抱中撒娇,牙牙学语,哭闹,熟睡。再大一点,开始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这一整个世界。

分歧究竟是从哪里出现的呢?

是被告知他无法登上族谱的时候么?

是被嘲笑这辈子只能活在阴影之中的时候么?

是那一天的捉迷藏,被无缘无故关进柴房锁了一夜的时候么?

还是被佣人嘲笑,被爹无视的时候呢?

或许只是那一天他伤痕累累地回到了偏房,娘亲对着他又哭又笑,一直跟他说,对不起,对不起,旬儿,要是我没有生下你就好了……!

娘,连您也不要我了么。

我是不是真的没人要了呢。

小小的他开始学会蜷成一团,像是只没有了尖刺的刺猬。

可这并不代表生活就会转好。

“那一天下了雨,他们,哦就是那个死了的老大,找了群小混混,把他关进了破烂不堪的柴房里,绑在柱子上,上面还在嘀嗒漏雨。”

“然后老大吩咐那群小混混,把他扒光,对他撒尿,用长着倒刺的木棍打他,他疼晕了,就用盐水把他泼醒,再继续。”

“大概是真的快死了吧,要是我没有出现的话。”

瘦小的身体早就对疼痛麻木了。

从远处看去,他就像是穿了件暗红色的衣衫。

——全是血。触目惊心的程度。

“要是一般的小屁孩估计早就失血过多嗝屁了,还轮不到我出现。可他不是,他就好比武侠小说里那些天赋异秉的主角,还能撑到我的出现。”

不想死。

他还不想死。

他恨这群人。

恨不能把他们碎尸万段,恨不能把他们打进十八层地狱,恨不能,恨不能,恨不能,恨不能!

“我……还不想死啊。”

少年垂着眼,轻轻说道。太轻了,好像随时能被游荡的微风碎作千万片。

可他的眼睛那么亮。

里面装得满满的,全是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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