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佳人。

陆子皈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居高临下满嘴毒液用脸嘲讽。虽说唐蔚然同样靠脸嘲讽，不过这个“嘲讽”就变成了不同意义上的了，咳。

那一天清晨所看见的他的窘样不曾再现，大抵是不喜为人所窥见的第二个“他”。唐蔚然知道，所以也就再没提起过那一日——男人举着猫，尖细了嗓子让她原谅他的逗乐样儿。

谁没有不想被人看见的第二个自己呢。

既然暴雨瓢泼的深夜里，陆子皈不曾多问过她话语中的意思，那么唐蔚然也就遵守了这不成文的规定，点到即止。

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

所以，现在摆在二人面前的难题是，如何寻找各自的师妹。

“梨花她本来就是刺客，不可能光天化日出现在人群里。”唐蔚然趴在桌上，毫无干劲地抠着桌缝。

陆子皈正在搔包子的下巴，闻言抬眼：“你不也是刺客？”

还大剌剌地穿着破军在街上晃悠。

唐蔚然敲了敲桌面：“那是我有特殊的隐蔽技巧。”

“如果你的‘技巧’是指走在街上故意招徕眼球的话，那还真是受教了。”

唐蔚然抓起木屑就扔过去：“那你当初就别把钱袋弄掉啊瓜娃子！”

事情的大致经过其实是这样的——

唐蔚然颤抖着声音：“……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陆子皈无辜地回望着她：“我的，钱袋，掉了。”

“掉……掉在哪里了？”

“我要是知道的话我早就拿回来了。”

“呜呜呜啊啊啊啊你这个背时砍脑壳的瓜娃子啊啊啊啊啊！！！！”唐蔚然揪着他的衣襟来回摇晃：“那里面可还有我的钱！！我攒了几年的钱！！”

丢了？！他居然大言不惭地说丢了？！

唐蔚然想死的心都有了。

陆子皈摊了摊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说着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搞点钱。”

“光说有个鬼用！你也想啊！”她翻了个白眼，瞪着陆子皈，忽然又笑了。

男人心下“咯噔”一声，不由退后一步：“……你想干什么？”

唐蔚然拈起兰花指向他飞了个媚眼：“杜鹃儿你过来嘛~你过来我就跟你说~”

随后，陆子皈的心里就不断飘过诸如“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忍一时风平浪静”、“大人不计小人过”、“十八年后再来报仇”等等的话语。

倒不如说，他只能做到这个。

——因为唐蔚然正在“卖身葬兄”。

是的，你没看错，真是卖身葬兄。

唐蔚然力图做到梨花带雨悲天悯人的同时还能最大限度地招徕眼球，于是把身上这件破军衣左划一刀右割一块，直到看不出这是一件唐门的破军为止。

能露的都露了，不能露的也都半隐半现了。要是这都不能诱来那些高官富商们，那也就只能说明她唐蔚然七岁之前的流浪生活是白过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驾看上去就十分土豪的轿子停在了她面前。

从轿上慢慢悠悠下来了一个体型方正满脸肥肉的中年男人。

哎呀这肉要是烤一下一定会滋滋冒油的呢。

唐蔚然赶忙敛了想法，暗中又掐了自己一把，疼得立刻眼泪汪汪：“大、大人……”

语气娇羞。

周围开始了窃窃私语，大抵说的都是这男人是成都城内的地头蛇，这姑娘怕是要成为十六姨太了云云。

“喔，这小娘子长得真俊！”

陆子皈在心里鄙夷，唐蔚然还戴着面具呢哪里看得出俊不俊？

“啊，大人……小女子的面具……！”

“啧！你以后就是我的十六姨太了！这面具留着有何用！”

男人刚说完，忽然“嗷”一声嚎了出来。抱着手臂满头大汗地四处瞪视：“是谁！”

唐蔚然趁机接住了面具塞进了破席子里，顺便给了陆子皈一拳，瓜娃子谁喊他动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番拉拉扯扯之后唐蔚然终于一脸怆然地坐上了轿，她掐着嗓子非要先葬了“哥哥”，不葬好不嫁。

地头蛇也没办法，一挥肥猪蹄说给她哥厚葬，于是陆子皈就被一众家仆给抬走了。

这中年男人明显是色心大发，在轿子里对她动手动脚。唐蔚然一面“老爷，小女子还没法……”地推脱着，一面从发间抽出了一根细针，看准了位置就下手，于是地头蛇就这么晕晕乎乎地回到了大宅里。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她在新房里把毛手毛脚的地头蛇悄无声息地杀掉，觉得有点困，便将就换了大红嫁衣趴在桌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陆子皈正坐在对面喝茶，唐蔚然打了个呵欠：“哟，挺麻利的嘛。”

暗尘弥散加驱夜断愁，谁用谁知道。

陆子皈瞟了一眼被甩在墙角早已僵硬的尸体：“怎么处置？”

“随便丢在哪个废屋里就行了呗。”

“你倒是挺熟练的啊。”

唐蔚然吃了个糕点：“我好歹也是个杀手，基本素养还是有的。”

陆子皈笑睨着她：“杀手穿红衣倒是标新立异。”

她翻了个白眼：“怪我咯？你把我衣服抢了我还能穿什么？将就将就不就得了。”

男人上下打量她一番：“中原的嫁衣原来长这样的么。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唐蔚然一巴掌拍过去：“呸，姑娘我天生丽质难自弃。”

“求求你千万别放弃治疗。”

“找死吗！”

“你打得过我？”

“……”

武力压制永远是最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法。

钱也有了，暂时的居所也找到了，于是又回到了现下的当务之急。

唐蔚然一拍桌站了起来：“这么干想也不是办法啊！走走走先去问问再说！”

说着风风火火就要往外冲。

陆子皈头疼地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等等！你是野兽么，做事全凭直觉？”

“又怎么嘛！”

“你这行头要是出去了，搞不好会被官府发现。出嫁之日不好好呆在新房里，在街上到处找师妹？你傻了还是疯了？哦不对你本来就是白痴。”陆子皈打开了衣柜随意翻找出素色的衣衫扔了过去，“穿上，顺便改改你的发型。至于面具嘛……”

“有没有可以头纱？我拿那个将就一下就行。”

“我去帮你找找。”

换上了地头蛇家里的衣服以后，二人出了小门，来到了喧闹的街上。

“说起来，你师妹有什么特点没？”

“啊？”

陆子皈瞥了一眼不断摆弄着帽子的唐蔚然，叹了口气：“你这样不好问话吧？我帮你问。”

“哎呀杜鹃儿你今儿怎么这么好心？说，要钱还是要色？！”

“……给你三个数，不说我就不问了。”

“我错了我错了！”唐蔚然赶忙摆手，歪着头想了想，道，“我师妹……唔……十二岁，小小的，软软的，糥糯的……”

“我果然不该问你。”

陆子皈径自上前，扬出一副亲切笑脸，开始了询问。

“呿。喊我说的是你，让我闭嘴的也是你。”唐蔚然踢走了路上的小石子，不满地咕哝。

可是再不满也没有办法，她只好乖乖跟在男人身后。低头敛眉，安静得……好像要被周遭的喧嚣吞噬了一般。

陆子皈时不时要回头看看她，确认一下她确实还跟在身后。

这种想法很奇怪，仿佛只要视线离开她过久，她就……真的会不见了一样。

——其实，坏事往往总在说了一遍之后就会成真。

“喂，别跟丢了啊。”

“知道。啰嗦。”

然后，唐蔚然就不见了。

 

但是，唐蔚然是伴随着一阵尖利的叫喊声消失的。陆子皈不用多加思考就辨得出那是唐蔚然的声音，以及她为什么会惊恐……

“哎呀真可怕。光天化日抢人呢。”

“那不是丐帮的双人轻功么？”

“啧啧，又是丐帮啊。”

……

用小脚趾思考都能知道罪魁祸首究竟是谁了。

陆子皈无奈地轻叹：“真能惹事。”

寻着消失的光点一路找了过去，他终于在一个山头上找到了唐蔚然，和那个曾经被她雷震晕了倒挂树上的丐帮男弟子。

“萧！君！旬！你给我长点脑子行不行！！你还嫌我断腿的次数不够多吗？！啊？！”

嗯，唐蔚然正居高临下地叉腰，不停地戳着少年的太阳穴，嗓门大得像泼妇骂街。

而少年则顺从地跪在地上，委屈得像个刚过门的小媳妇。

这场面着实新奇，于是陆子皈又开始了高高挂起，好整以暇地看起了戏。

“我……我看见你高兴嘛……”

唐蔚然朝天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瓜娃子你敢不敢换个借口？我耳朵起的茧子挺厚的，你要不要看？”

“哎！真的吗？我可以看吗？”

少年闪着星星眼，兴奋地抬起了头。

“……”唐蔚然被噎得顿了顿，而后重整气势一巴掌拍了下去，“背时娃娃！哪个让你抬头了！”

“可，可我想看蔚然的耳朵是不是真的起茧子了啊……”

“……”

唐蔚然一口老血哽在了喉头，算了算大概能把萧君旬喷成遥远天空中的那一颗明星。

名为萧君旬的少年趁机又怯怯地抬起了眼，诺诺地问道：“不……不行……？”

“……”

老天爷求求你行行好快来收了这个妖孽吧！！

陆子皈实在憋笑憋得不行，估摸着大概该轮到自己出场了，于是清咳了一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唐蔚然不屑道：“哟，不接着看了啊？”

“不了，挺好玩的，还有下一场么？”

“……笑个铲铲！”她一脚踢了过去。

陆子皈轻巧地躲了过去，视线又移向满面疑问的萧君旬，可问话却是冲着唐蔚然去的：“我很好奇他是怎么认出你的。”

她皱了皱鼻子：“大概是什么野兽的直觉？”

“喔。物以类聚啊。”

“贝尼玛勒时有本事你就别躲！”

“没本事。”

萧君旬左看看右瞧瞧，眨巴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看向了唐蔚然：“蔚然蔚然，这个哥哥是谁啊？”

“有点事，暂时得跟他一起行动。”唐蔚然摆了摆手，又凑近了，揪起萧君旬的耳朵，恶狠狠地问：“你先老实跟我交代，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呜，疼！疼疼疼！我说我说！”

“哼！”

萧君旬泪眼汪汪地揉着发红的耳朵，扁了扁嘴：“我，我本来是想去找阿睿玩的，结果到了纯阳以后，那些人都告诉我他走了，不知道去了哪儿。我觉得他会去找你，所以就去唐家堡了。”

唐蔚然惊奇地睁大了眼：“等等……你说祁景睿那个万年不下纯阳的居然下山了？”

“咦？蔚然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他准来找你了。”

“我晓得个鬼啊！我连梨花去哪里了我都不晓得！搞什么名堂啊一个二个的！”

唐蔚然烦躁地踹着泥土。

作为三人里唯一一个旁观者，陆子皈沉默良久，忽然拽过了唐蔚然。

“干嘛？！”

“……萧君旬真是丐帮的？”

“不然你是啊？”

“他……性格上……是不是以前受过什么重创？”

“想多了想多了，天生的。”

——罪魁祸首姑娘无所谓地挥了挥手，随即又回转身继续欺压小媳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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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打个小预告说秀秀明天登场，但是突然想起明天开始到星期一我要去乐山和峨眉山玩இwஇ
天辣真是……对不起_(:з」∠)_
我尽量能更就更……不能的话就请大家等我星期一爬上来更三更இwஇ
真是对不住了orz